淝水之战是古代中国一场著名的战役,这场战争中,东晋军队以劣势兵力战败了不可一世的前秦军队,为氐族政权的不断扩张按下了停止键。淝水之战结束后,中国的南北格局被彻底扭转。
以少胜多,这是这场战争被后世铭记的一个重要原因。据史料记载,淝水之战,东晋的兵力约8万,而前秦出动的军队数量接近90万之众。
若仅从兵力上看,胜败已是定数,因为对战双方的差距太过悬殊,但战争的发展就是那么的不可预判,淝水一战的结果是东晋大败前秦,而且直接导致了前秦这个北方统一政权的分裂。
固然,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场战争的结果无法先知,我国古代以少胜多的战例也不在少数,但在军力悬殊如此之大的前提下,胜败情况真的只是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能解释了的吗?显然,并不是。
在笔者看来,前秦的战败不止源于军事策略,根源在于前秦政权统治体系的不稳定。东晋军队能以少胜多,在于东晋国内统治相对稳定。
东晋:公元317年,司马睿结束了西晋末年的腐败统治,在建康称帝,东晋建立,统治范围包括淮河至汉水一带南部的大部分地区。
376年,东晋孝武帝亲政,此时,东晋国内主要有两大势力――桓氏、谢氏。桓谢两大氏族分别掌控着长江上下游地区。
同年,前秦政权统一中国北方。谢氏一族的谢安升为中书监,总览东晋朝政。为给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谢安尽力调和桓谢两大氏族的关系。
前秦:西晋末期,北方的少数民族纷纷割据,氐族人建立前秦政权。357年,苻坚杀掉秦主苻生,自立为秦主。
在汉人王猛及其后代的辅佐下,前秦先后消灭了数个割据政权,并远征西域,还攻占了东晋的梁、益两个州,中国北方被前秦统一。
前秦统一北方后,王猛认为攻晋时机还未成熟,劝苻坚暂不攻晋。王猛死后七年,苻坚认为时机已经成熟,着手策划进攻东晋,并在378年打响淝水决战前的淮南之战。
由淮南之战的时间能看出,东晋与前秦的战争发生在前秦统一北方后的第二年,东晋建立后第六十一年(此文主讲淝水一系列战争,暂不论前秦夺东晋二州之战。)
笔者观点:此时,作战双方国内都算不上稳定,东晋替代西晋末期的腐败统治仅数十年,政权名为统一,实则被两大势力分别把控。而前秦统一黄河流域仅两年,对手东晋国内虽也是矛盾重重,但也并非其他小割据政权可比,前秦此时发动对东晋的战争,实在是有点急于求成了。
秦主苻坚倚仗庞大的军力,自认为消灭东晋会像吞并北方的割据小国一样轻松,觉得只要有兵就能打赢,对前秦政权内部是否稳定完全不加考虑。
殊不知,军队就像金字塔的上层,内部统治体系是塔的根基,塔底不稳,塔顶越庞大,只会适得其反,更快的压塌这座塔。
统一北方仅两年,苻坚就再次发动了对外战争,在这种导致战败根源的前提下,前秦内部还有数个不稳定因素,共同加剧了这一根源,促成了前秦的淝水之败。
对投降前秦的少数民族上层,苻坚非常宠信,对忠于他的汉族官员却心存芥蒂。即便是王猛般的忠臣,苻坚嘴上说着“如玄德之遇孔明也”,心下仍处处提防。
王猛死后,苻坚更加自负,用人更加不察,对忠言听不进去,对奸臣的谗言却多加赞赏。
在伐晋问题上,对于对己方有益的劝阻,苻坚一概不听,反而听信野心可见的少数民族贵族之言。在慕容垂等人谗言下,苻坚一意孤行,决定伐晋。
恩格斯曾说:“连年的战争会使甚至是最强大的国家精疲力竭。”
对晋战争前,前秦因统一黄河流域接连进行了长时间战争,有不适合发动战争的三个原因:
第一,国内消耗严重,物资并不充足。
第二,士兵对战争产生了厌倦心理,军队士气低下。
第三,已饱受战火的百姓抵触战争,军队得不到广泛支持。
此时,恢复经济本应是前秦的当务之急,前秦太子苻宏在南征前劝谏苻坚,他认为东晋应该伐,但不应该是现在,现在的前秦应该做的是“厉兵积粟,以待暴主”。
苻宏的建议确实是当时的实际情况所在,苻坚本应该接受,先发展经济,稳定政权,继而才有统一全国的条件。
然而,连续的胜利使这位秦主日益骄横,不顾当时的客观条件,匆匆之间发动了战争,落得个“风声鹤唳”的结果。
在与东晋军队在淝水对决之时,由于中间隔着淝水,双方暂时还无法交战。东晋的主将谢玄派使者像苻坚提议,让秦军先向后退,之后晋军渡河,双方决战。
前秦军中的多数将领本不同意谢玄的提议,奈何苻坚求胜心切,认为想趁东晋军队还没完全渡过淝水时发动攻击就能迅速击败晋军,于是,苻坚下令军队稍稍后退,等晋军渡河。
苻坚没想到的是,这一退,前秦军队直接溃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
朱序是这场战争中使前秦挫败的“大功臣”,朱序本是东晋将领,与前秦作战时被俘,但一直心向东晋。在秦军后撤时,朱序在秦军后方大喊“秦军败了”,秦军后方以为前方军队已经被晋军击败,瞬间斗志全无。
中了“离间计”直接导致战败,但根源并不在与朱序的这一生大喊,而是出于前秦军队本身,往深层追究,这是前秦根基未稳作用到军队上的结果。
一则,不断的战争使前秦军队广泛疲战,只想快速结束这场战斗,而无关胜败。
二则,前秦军队中包括很多鲜卑、羌、羯族人,他们自然不愿意为氐族前秦卖命。
于是,苻坚的军队在一声“秦军败了”的喊声中开始了大溃逃。前秦军队因自相踩踏而死的不计其数,残余人马在溃逃过程中听到耳边的风声与鹤鸣,以为是晋军追来了,更是没命的逃窜。
笔者想说,与其说“风声鹤唳”是前秦军队对东晋的惧怕,不如说是兵无战心致使的不战而败。
反观东晋,虽然国土被两大家族分别把持,国家也无力北进收复失地,但就迎战来讲,东晋政权的内部对前秦是有很大优势的。
建元之后,时政多虞,巨猾陆梁,权臣横恣.其有兼将相于中外,系存亡于社稷,负扆资之以端拱,凿井赖之以晏安者,其惟谢氏乎! ――《晋书》
孝武帝登基后,因尚且年幼,不能理政,此时东晋外有强臣,又面临着来自北方的威胁。此时,辅助国政的良臣就显得尤为重要,在国家危难之时,谢安站出来了。
为了挽留东晋这个在风雨中飘摇的政权,谢安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首先,桓温死后,谢安任用桓温之弟桓冲督五州军事并徐州刺史,后转任七州军事兼荆州刺史,达到了“荆扬相衡,则天下平”的目的,调和了桓谢两家的矛盾,共同对抗北方前秦政权。
其次,谢安为人仁义谦和,劝导百官,忠心辅佐东晋社稷,对内广行德政,致使百官同心致力于国事,内斗大幅减少。
再次,377年,因晋军在与前秦的交战中处于劣势,广陵此时也无良将把守,为扭转战局,谢安不顾流言议论,极力举荐自己的侄子谢玄镇守广陵,负责长江一线的军事防守,而谢玄也不负重托,选拔强将精兵,训练出了强悍的“北府兵”。
是时朝廷方以秦寇为忧,诏求文武良将可以镇御北方者,谢安以兄子玄应诏。超闻之,叹曰:“安之明,乃能违众举亲;玄之才,足以不负所举。”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
由上可看出,东晋虽然国势已衰,在大敌当前的时刻,仍有国士“奉命于危难之间”,主导国家战事,周旋国内不同势力,调和内部矛盾,尽力使国内力量一致对外。
苻坚决定南下攻晋时,遭朝中大臣劝谏,认为东晋是由汉人建立的国家,尽管气势以衰,但仍被国人拥戴,在被外族侵略的情况下民间势必也会有声势浩大的抵抗,再加上长江天险,攻晋必定会阻力重重。
只要苻坚稍加考虑,就会发现这位大臣的谏言完全是当时的实际情况。东晋虽势弱,但与前秦有根本上的不同――东晋是汉族建立的政权,汉人占其人口的大多数。在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东晋国内众多的汉人势必会共同抵抗入侵的外族,前秦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然而,求胜心切的苻坚对臣子的告诫不屑一顾,致使其军队在东晋军民同心的浩大抵抗声中狼狈而还。
受托镇守广陵之后,为有效抵挡前秦的攻势,谢玄组建了精良强悍的“北府兵”,也正是这支军队在淝水直接击溃了不可一世的前秦军。
据现代对东晋军事的研究表明,与对手前秦的兵力相比,北府兵的人数并不多,仅有八万人左右,但却是一支异常晓勇的军队。“北府兵”为什么如此精良呢?这要归功于它的兵将来源。
东晋兵制原为“世兵制”,强制部分乡民世代从军。到了孝武帝时期,世兵制下的军队早已腐朽不堪,根本无法对抗前秦军队,在这种情形下,谢玄决定选拔“勇士”,重新组建一支军队。
“玄募骁勇之士,得彭城刘牢之等数人,以牢之为参军,常领精锐为前锋,战无不捷。时号北府兵。”
――《资治通鉴·孝武帝太元二年》
这里的“勇士”其实多指北方流民。西晋末的大动乱造成了北方流民众多,怎样处理南下的流民很让东晋统治者头疼。太元元年,东晋“移淮北流人于淮南”,这个举措为谢玄组建军队提供了兵源。
参加“北府兵”的流民并非一般的流民,他们其实是汉族在五胡十六国时期抗击胡人的私兵,他们的头目称为“流民帅”,对打仗这种事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应谢玄招募,流民加入“北府兵”,在具有将帅之才的谢玄领导下,北府兵以“流民帅”刘牢之为参军,加上招募过程中不乏优秀将才的加入,本就以抗击胡人为任的流民军在统一的带领下把“北府兵”的战力发挥到了极致,面对十倍于己的前秦军队丝毫不怯,并将其击溃。
两军决战淝水,从双方声势上看,获胜的本应是前秦,但它败了,败在了根基未稳就急于发动新的战争。看似强大的前秦对内统治的不力之处在战争中迅速显露了出来,并迅速击垮了这个表面兴盛的政权。
虽东晋国内也是矛盾重重,与前秦作战本无任何优势,但在本国名士的主导下,内部矛盾暂时趋于缓和。在国家民族的存亡之际,国民也深知大义,一同抗秦,可谓“民心可用”。
前秦有强大的军力,但它的政权内部有诸多不稳定因素,不足以支撑前秦发动大型军事行动。东晋则与之相反,利用相对稳定的内部统治操控为数不多但战力强悍的军队。由此,当双方交战于淝水时,孰胜孰败,也许冥冥中早已注定了。
文/观今昔
图/网络
参考资料:
《晋书》
《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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