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CV7437091 第二章:CV7710579 第三章(上):CV8083279 第三章(中)CV8552580 第三章(下)CV8748530
黎明,丽萨在晨光将将染透云层边界的钟点醒来,却没有着急睁开眼睛。她向来不是贪睡的孩子,尤其东国神社的严苛生活把她培养成了勤恳修行、努力自律的实习巫女,父亲也常说遵时守信有多么重要,故此她始终难以适应叙拉古的散漫日常。可今天丽萨确实醒得比平常更早,未能立即起床是因为昨晚的冒险令她深感疲劳,而苏醒则意味着必须面对梦境与现实的分野——谁有权告诉她那名被坚毅紧紧包裹住的纤弱女孩并非一个幻想呢?谁又足以坦言叙拉古传奇酒商的女儿和黑手党家族高级执行者的千金携手潜入秘密工厂准备揭露一场阴谋却弄得兵刃相向,最终总算前嫌尽弃不是小说里的情节呢?
阳光穿透玻璃跟窗纱热烘烘地拍打着丽萨娇嫩的躯体,其黏暖诱人的妩媚手腕连无私呵护少女的薄毯也甚难抵挡。这股纯乎自然的善心迫使九尾的孩子扭动四肢,撩拨眼皮,向充满柑橘色的太阳公公做出回应。她只好从软乎乎的宽阔床铺上坐起,大大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睡眼,随即一股美妙念头涌入心田。乖巧端庄的小姐偶尔也想展示未成熟者的天性,此刻丽萨穿着连体睡衣挺身站立到床面,两只小细腿努力弯曲,打算飞跃两把木椅朝搁置衣物的篮子发动冲击。换做往常她绝对不敢调皮妄为,但今天厨娘的威严恐怕很难让她胆怯。毕竟冒险、成就感和结识新朋友最令孩童们兴奋,不过岁月将他们变作谨小慎微、愁眉苦脸的年长者时,有多少人尚能记得那种兴奋?
丽萨顺利抵达目标,并且精准落进了盛放蓬松衣物的篮子。她麻利翻下地面,迅速更换起厨娘预先放好的整洁洋服。待琐事完毕,少女推开窗户,让晨风吹入房间,闭目纵享东方的风拍打脸颊的舒适感,领悟着冥想般的状态。数月前,丽萨还居住于老家东国,在父亲供职的神社里以挂名实习巫女的身份生活。那座崖角神社总带给人肃穆安宁的味道,甚至达到了闭合眼睛便听得见神明呼吸的程度。附近山道上设有诸多鸟居,夜晚常常传来铃铛略微响动的声音,静谧中裹挟着幽异的氛围。丽萨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每天都重复打扫、帮参拜客带路、学习、修行等一系列事情,游玩的时间很少,也没有年龄差距小的朋友。虽然父亲和他的同事以及伊盔莱佩亚庄园里的管家爷爷都非常宠爱她,而且知识很丰富,但终究无法给予同龄人特有的亲昵与放松。一旦有机缘了解可爱的新朋友,她稚幼的心灵多多少少会萌发出些许期待。相对的,庄园的清早潮湿、清新,也十分安静,生活气息却更浓重。每日睡饱后睁开眼睛,空气里一定弥漫着甜甜麦香,烤面包和煮咖啡的味道飘忽四溢,简朴温馨的质感瞬间扑面袭来。今天一切看上去仿佛皆与记忆吻合,唯独某样东西产生的错觉打乱了宁静。
声音,嗯,声音。丽萨努力胀大廓耳,使其尽量接收外界分贝,用以弄清楚风儿捎来的讯息内所夹含的附件。操纵寻声感应,通晓神明回音的沃尔珀获悉了想要的情报。为凿实推测,她双手扒住窗框往下瞭望,果然发现庭院的花亭附近,一只渺小的黑影正摆弄什么比自己还大点的物件。她没再耽搁,转身冲出闺房,由五楼朝底层飞奔,目的地并非餐厅,而是花亭。
在她推开楼门步下外阶梯时声音变得越来越明朗,像是故意要应合这种节奏一样,丽萨踏落青砖的足音犹如绵密小雨般“啪嗒啪嗒”地响着,经过庭院花园的黄土道又化作“噗噗嗦嗦”的沉闷鼓点,等再度踩入青砖地面,便已置身花亭范围内。此刻悠扬曼妙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些错落有致的音阶们排成队伍陆续钻进少女脑袋两侧听觉稍差的小耳朵里。
不远处,一位卡特斯女孩正闭瞌双目端坐在石桌旁的长椅上沐浴朝暾,风中飘零的散碎花瓣纷纷撒满条纹木凳,几乎彻底覆盖了她柔顺的长发。偶尔几片自高树末梢跌下的枯叶沾黏住少女白皙的肩头,又被缕缕橙银细丝夹卡,最终滑落于铺彻椅面的花海内消失无踪,这番景象很容易令人联想起美味诱人的柑橘奶油蛋糕外精心涂抹过的松果巧克力。另外,她茕茕伶俜的身躯由一套黑白相间的露肩礼服保护着,洁白长袜紧紧贴裹两只瘦削小腿,锃明瓦亮的墨色皮鞋隐藏好酷似隔窗观望到的远月一样的纤足。整件装扮正式且严肃,胸口部位还点缀了一颗镶金边的大块绿宝石胸针,恐怕凭它去参加高级晚宴亦会成为备受关注的焦点。但把它穿在身上的小姐显然没什么高贵典雅的风范,她现在正用够不着地面的双脚前后摇摆,身体配合怀里抱持的物品左右晃动,如惊吓盒子内的恶作剧小丑那样令人害怕与发笑同存。
丽萨站到花亭当中,没敢打扰女孩,只是悄悄观察,朝她捧着的东西看去。这个物品比女孩的上身略大,造型像一把吉他,又像小提琴,被她斜捧住用手指在里面撩拨。尽管无法窥清全貌,丽萨认定这是一把乐器,甚至还非常眼熟。她立即想起管家的房间墙壁中间挂有类似的琴,之前一直以为是吉他,可并未听管家爷爷弹奏过。
沃尔珀少女跪坐到另一侧的木椅上静静聆听演奏,虽说她不怎么懂音乐,但感性的心灵中也能理解这件乐器发出的声音空灵、细碎、清澈美妙,有种古老的韵味在里面。闭上眼睛,丽萨仿佛感受到高远的草原上,残破的石头堡垒下,一位吟唱诗歌的牧羊人向人们讲述着英雄史诗和部族的古老传承;转眼,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勤恳的农民们喊喝口号互相加油,为收获的季节而欢呼雀跃;霎时,勇敢的骑士举剑振臂高呼,他身后彻底连天的勇者将士暴怒着吼叫回应,准备冲向敌人的阵地;瞬间,诸国帝王君主齐聚肃穆神圣的教堂议会,彼此探讨大陆未来的发展走向。终于,所有景象都消失了,全部声音都停止了,沃尔珀少女睁开眼睛。
“早上好,丽萨。”熟悉且陌生的声音打着招呼,证明昨晚的一切皆真实无误。丽萨有种想哭的感觉,可她拼命忍住,向对方还礼,“早上好,鸦……不,翠,翠丝特。”
“嗯。你好像很喜欢这首曲子,我有些日子不弹变生疏了,你不介意就好。”翠丝特把琴轻放在长椅上说。
“不,不是啦。你弹得很好听,我听得入迷……那个,没打扰到你吧?”丽萨怯生生地问。
“没有。我只是起来后无聊,到花园散步。管家先生问我会不会弹琴,说他有一把曼陀铃。我一时技痒,稍微卖弄了下。”翠丝特挠挠脑袋,略微感到羞愧,“啊,如果你要弹的话,先拿去吧。”
“诶?我不会弹。而且,我第一次听见它的名字,是叫‘曼……陀……铃’?”丽萨赶忙摆手,快速解释自己不会弹奏的事。
“对,发音再沉点就更像啦。”翠丝特边说边去过琴给丽萨展示,“曼陀铃是叙拉古的弹拨类民俗乐器,算很古老的那种。我跟随父亲学习的,姑且算他唯一亲自教给我的技术。”
丽萨小心翼翼接住琴,立即感受到它的分量,差点没站稳。待调整完姿势,她仔细察看,发现曼陀铃有八根弦,外形像从中切开的椭圆水果,背部隆起呈半圆状。
“这应该是大人用的吧?”丽萨摸摸琴弦,听见一声刺耳的音调后问翠丝特。
“嗯,管家先生的这把确实需要些力气才能长时间弹奏,父亲给我定做过一把小的,放在我房间里。”翠丝特无奈地说,“虽然重点儿,但用它教你也行,要学吗?”
“咦?真的?可以吗?”丽萨受宠若惊地问道。
“如果你有空的话。”翠丝特随口回答。
“嗯,那么约定好啦。”丽萨朝翠丝特伸出一根小指,“我们打钩。”
“诶,啊,嗯……”翠丝特犹豫着也伸出一根小指,和丽萨的小指勾在一起拉了拉。她心底不愿以“面具”的样子与丽萨相处,故而答应事情时会先想想能否做得到。如果换作社交场合的其他同龄人小鬼,她一定装的更天真可爱,也不考虑做不做得到的问题。撒谎和欺骗是达成目的有效手段,只要结果正义,过程倒无所谓。
“对了,翠丝特,你穿的衣服应该是厨娘奶奶帮你找的吧?和昨晚你穿的女仆装不同诶。”收回手指后丽萨问出刚才就在纠结的问题。
“嗯……是她。”翠丝特忽然比之前还扭捏,尴尬地说,“虽然这么讲没礼貌,但我感觉那位厨娘夫人有些……不喜欢我。”
“咦?为什么这么说?厨娘奶奶人很好啊,就算比较凶,可她很热心,我知道的。”丽萨为解除翠丝特的误会,慌张地连连摇手。
“我没说她人不好,我说她不怎么喜欢我,比如她给我的这套衣服。”翠丝特无奈地沉下脸,伸展开衣服给丽萨看。
“我认为这件衣服很好看,很适合你啊?我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件衣服啊。”丽萨歪歪脑袋,满脸疑惑。
“问题就在这儿。她一脸阴沉的告诉我,说这件衣服是‘夫人’小时候穿的,实在没别的衣服才拿给我穿。我那件女仆装她要去洗,看不惯脏兮兮之类的。哎呀,我跟她说,这件衣服太正式了,不方便活动。她又说什么女孩子必须时刻端庄优雅。天啊,我又问她‘夫人’小时候做什么的,也是经常参加宴会的人吗?你猜她怎么说?她说夫人十四岁的时候穿这件衣服伪装潜入宴会,解决了一个肮脏的抢劫犯,出来时衣服上还一尘不染。我真的很无语,她根本故意找茬嘛,以为用这种衣服就可以让我乖乖走路吗,我就在她面前穿着这身跑出屋子,喂……呃,丽萨……小姐?”一直持淡然态度的翠丝特突然拿手拍脑门,用最无可奈何的语气向丽萨抱怨,但见识到九尾少女低头颤抖,每根尾巴都膨胀颤抖的模样,不禁往后挪了挪身子。
“翠·丝·特……”丽萨一字一顿地说。
“在!怎么?”
“别·在·我·面·前……说·妈·妈·的·坏·话!做·得·到·吗!”
“做的到!”
翠丝特不知道丽萨为何忽然发飙,但她仍旧不由自主得将回答脱口而出。
之后,为缓解尴尬气氛,翠丝特主动演奏了几首曲子。丽萨听得入迷,说很像妈妈带她看过的歌剧主角唱词时的曲子。刚到达叙拉古的那天晚上,正好赶上歌剧院的夜场。她第一次看歌剧,东国可没有这种形式的表演,或者说根本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翠丝特向她解释,曼陀铃原本在合奏中属于配角,是给其它乐器伴奏用的,后来某位音乐家将它当作主奏乐器,创作出协奏曲,人们才对它的认识有所改观。
丽萨起身坐到翠丝特旁边,两人继续促膝畅谈。时间缓缓流淌,转眼就该吃早餐了。特意为催促她们而来的老管家微笑地望着浓情依依的孩子们,适时拍打手掌吸引她们注意。丽萨看见老人慈祥的模样有些脸红,才意识到今早忘记了刷牙。
简单的早餐在异常复杂的氛围中进行,厨娘阿格涅夫人每过一分钟便抬头瞧瞧翠丝特,监视她有无不合淑女风范的举止;翠丝特故作正经,摆出大小姐内敛、贤淑、大方的一面,她优雅地轻握刀叉往食物上抚落,仿若穿针引线,绣制一件炎国的丝绸工艺品,仪态里毫无破绽;丽萨嚼着一块切小的面包,双手捧着咖啡牛奶左顾右盼,试图调解擅自表演默剧的两位女人,但无从下手;老管家科鲁兹先生依然照旧,可掬的笑容最适合他那张红光满面的胖脸。
沉闷纠结的三十分钟过后,厨娘从座位上站起开始收拾餐盘,此举宣告了早餐正式结束。没等干练的老妇人挑理,翠丝特就抢先端过自己和丽萨的盘子落好,然后认真擦抹起刀叉,洗脆的动作像个久经训练的女仆。见她勤恳忙碌的模样,厨娘抿抿嘴唇说:“翠丝特小姐,我听闻您礼仪和社交都获得过相当出色的成绩。即使您深谙仆人的规矩及职责并对此抱有浓厚兴趣,但我仍然要进言,希望您能自重身份,别随便做出不妥的行为。”
“夫人,您的劝诫铭记于心。不过,这跟父亲教导我的宗旨有所违背。普劳托的家训是‘洒脱’和‘精心谋划的无拘无束’。规则在恰当的时候被打破,结果或许会大大不同。”翠丝特眨巴着眼睛神秘说地说,“那么,夫人,您既然更喜欢‘大小姐’而非‘懂事的孩子’,我就将丽萨带走啦。”
话毕,翠丝特·普劳托撂下盘碗,伸手拉住正帮忙抻展桌布的丽萨朝餐厅外走去。她步履秀雅,与旁边慌张回望的廓耳少女形成鲜明对比。她们出门前,管家轻轻喊道:“小姐,偶尔休息下也无妨,今天可以推迟二十分钟上课,希望您调整好心情。噢,别忘记,今天是历史。”
丈夫的行为打断阿格涅夫人积蓄的怒气,她只有看着两名少女的背影叹息,内心怨怪不速之客搅乱了庄园的日常秩序,同时衷心希望乖巧听话的小姐不要被坏小孩带歪。
回归丽萨的卧室,翠丝特顺手锁紧门,问这间闺房的主人:“原来你现在还要上课?”
“嗯,你不用吗?”丽萨反问。
“不用,我需要学的东西早就学完了,对没兴趣的事情我讨厌浪费时间。”翠丝特随意回答着,然后一屁股坐到大床铺上欢呼,“哇,蛮软的嘛。”
“是厨娘奶奶准备的,她找很久才替我改造好方便安置尾巴的床,我一直非常感激。虽说她有时候不怎么容易相处,可我知道她很温柔。所以,翠丝特,你别再误会她啦,我觉得你们肯定能彼此理解的。”丽萨皱紧柳眉,对不断测试席被柔软度的嬉闹女生说教道。
“好啦,我明白啦。你今天上历史课吗?”翠丝特无视朋友的强硬态度,试图把话题转移到其它地方。
“啊,是的。今天周三,按照课表该上历史。”丽萨迟楞一下,莫名地回答。
“所有课都由管家先生教?”翠丝特惊异地问。
“嗯?啊,嗯,是的。他懂得许多爸爸没告诉过我的知识,我很敬佩他。”丽萨不清楚新朋友的日常生活,感觉她问的问题有些特别。
“那我陪你一起去。”获悉重大情报,翠丝特立即要求跟丽萨在一起。她对管家印象不错,但整个上午只与厨娘打交道却令她心生厌倦。
听见伙伴态度反转,丽萨诧异地问:“咦?你不是讨厌听没兴趣的课吗?”
翠丝特厌恶任何人猜测她的想法及目的,故意偏移话题:“我一个人也无聊,旁听没准能找到点乐子。”
“上课和玩可不一样哦。”丽萨好心提醒。
翠丝特眨眨眼睛,调皮地拉住丽萨的手站起身:“没关系啦,有幸欣赏你上课的样子我荣幸之至。”
“你啊……”丽萨无奈地叹息道,随即又想到某个细节,于是问:“对了,你刚把门锁上做什么?管家爷爷和厨娘奶奶没事不会来打扰的。”
“只是我的习惯而已,只要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锁门,离开房间也照样锁严。不过,你的房间倒是简单省事,一眼就看遍每个角落。监视器和无人机没法藏身嘛。”
尽管狡黠的卡特斯女孩故作轻佻,但她伶俜无依的神情,人怜落寞的语气都让丽萨想起昨晚的地道内,孤单少女整理袜子时的场景,一股冲动迫使她脱口而出:“翠丝特,你的妈……”
“嗯?”翠丝特被丽萨突如其来的气势慑服,不由打个激灵。
“……不,没什么。”或许认为贸然质问隐私并不妥当,丽萨强行压下了好奇心。
“快准备课本吧,否则要迟到了。”仿佛预先知道她想问什么,翠丝特再次不动声色地岔开话头。
怀揣害羞跟兴奋双重情绪,丽萨携带整齐今天用的课本,牵着翠丝特的手朝楼下教室进发。一路无言,直至两人抵达极具古朴韵味的旧教室。这里原先是家族里的人集会时商讨问题的秘密房间,后来由于四层改建,腾出一间大接待室做会议室,这间小屋子便挪作杂物房使用。丽萨进入庄园前几天,管家把它修制成小教室。为迎合夫人的兴趣,特意保留了古朴典雅的装修方式。
小屋内的方形讲台后,老管家手捧今日的《叙拉古晨邮报》静静阅读,听见门口响起复数的脚步声,他抬眼微笑,毫无惊讶的意思,亲切地招呼两位小姐进来,像早就料到翠丝特会旁听一样。
礼貌地说过社交辞令,学生们老实归坐,开始上午的课程。管家不拿书本,单持一颗粉笔头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讲述着距今近100年前的996年,有关“乌萨斯禁赌令”颁布的情形。这道令谕紧急公开后,导致了当时赌博业的大萧条,几乎全部官方、私人的赌场都被叫停关门。尤其是最初的五年,地下赌场或私自聚赌被发现不但会判处数额极具的罚款,那些主要涉事人经严格调查后还会立即遭受秘密处决。这让以赌博为业或沉迷其中的赌徒们痛苦万分,因为赌场在乌萨斯一直是相当热门的娱乐场所,上至达官贵戚,下至街边流浪汉,人人都难抵挡牌桌制造的魔力。“禁赌令”于1006年,也就是颁布的十年后解除。
简述完书中内容,管家等候片刻,待丽萨记好笔记才继续念诵禁令给贵族与平民分别带来的影响,以及乌萨斯经济变迁程度。他的语调无甚平仄,和讲故事时全然不同,倒跟学校里某些应酬差事的老师相差仿佛。翠丝特察觉出老人似乎在忧虑什么,而丽萨则吭哧吭哧地奋笔疾书,记录下管家的每一句话。略加思索,聪明的女孩马上想到风趣的老人摒弃惯常的幽默姿态,选择一副老学究的态度目的何在——他肯定忧心丽萨追问“禁赌令”背后的原因,那的确是件对孩子来讲有些复杂、可怕的故事。
顾念长辈慈心,翠丝特本打算少惹麻烦,可她偶尔扭头瞧见丽萨天真可爱的模样,终于按捺不住顽皮心理,高高举起胳膊。老管家明白她的想法,连连用眼神暗示,试图劝她放弃危险计划。但叛逆天性让长耳朵少女毫无退缩,正如她常说的,捉弄就是遵照严格的计划率性而为。
管家尚未盘算好处理方法,翠丝特直接开口说道:“请问老师,禁令颁布的原因是不是和‘37A号帝国赌城’事件相关呢?”
“诶,啊,咳,嗯……”讲台后的发福男人像位学生难住的老教授,满脸苦相,支吾了半天才低声认同,“翠丝特小姐,您果然和令尊一样知识渊博。”
“我?我只是读过类似的书而已,生搬硬套,父亲常说我缺乏灵活性。”翠丝特调侃地说,“那么,机会难得,我可以讲下那段事件的始末。”
“不,今天我们的课程学不到这些,而且您是客人,我不能太失礼。”管家赶忙打断翠丝特,想继续乏味的念书。
“学习应该劳逸结合,丽萨可有些犯困啦。再者,我完全没把自己当客人,您又何必客气呢?老师。”翠丝特故作妩媚的表情,学着电影海报里女明星的样子酥酥麻麻地向老人说话,却没收到理想效果。她的确具备美人的雏形,任谁都会夸赞她秀美漂亮,可此类气质并非妩媚尤物的性感,更像传说中隐居在森林深处的带蝉翼般翅膀飞来飞去的小妖精。尽管她有一双决策者的眼睛,但那份完全属于孩童,可爱无邪的样貌已经凿刻进她的面相内,岁月亦无法侵袭。换句话说,翠丝特没准儿有长成娃娃脸的潜质,虽然现在因为年幼尚无法彻底确定,不过孩子的脸庞确实使她于各种冒险活动中受益匪浅。
无视丽萨的抗议,翠丝特给了老人的防线最后一击:“丽萨的母亲,她也希望孩子能见识到更多的事情吧?如果不是这样,干嘛要让她离开守旧封闭的东国呢。叙拉古从来不是温柔乡,只有想要经验值的人才往里闯。”
管家沉默几十秒,叹口气说:“我知道了,那么,您开始吧。”
翠丝特起身走向讲台,管家将位置让给她,自己站到角落处。轻轻失过礼,少女讲师一拍桌面,学着炎国说书先生的姿势说:“那我就擅专了。”
“咳,这件事发生在996年的初冬,圣骏煲最寒冷的一段日子。当时正好是皇帝拿冬猎做挡箭牌躲进圣骏煲郊外的皇家离宫——‘雪宫’里谋划一场针对阻挠源石矿坑开采派的清洗,再加上离开圣骏煲前他刚与妹妹因婚姻问题吵过架,所以错失了防微杜渐的时机,从而导致悲剧出现。”翠丝特声情并茂地解说,如舞台剧旁白般朗诵台词,“就是这个男人们沉迷于烈酒和赌博的年代,贫穷及暴力充斥着整个底层社会,人们缺乏教育,没有工作,把征服身边的一切当作活下去的理由。他们的父母、妻子、孩子全都是体现征服欲望的工具,品行跟道德成为最无用的东西,律法纵容他们,军队喜欢他们,宫廷诸王侯将军鼓励他们,整座国家陷入狂热,像在满布泥泞的冻土中跳舞。一旦家庭不足够使他们发挥淫威,统治者就给他们提供了两条路,一条是参加军队,帮助乌萨斯这位征服与扩张的巨人,国中男人的代表施展它强有力的欲望;另外一条是到矿坑里挖石头,早晚变成感染者,然后自己也成为矿坑的一部分——”
随着愈加低沉的尾音消失,故弄玄虚的女孩重新抬高音调边鼓掌边叫道:“好啦,背景介绍结束,正题开始。我有提到吧,乌萨斯很久前便赌场林立,无论平民还是贵族,甚至连皇族都格外热衷纸牌、轮盘、骰子跟其它东西,每到夜晚,四处可见举着酒瓶,醉醺醺的赌客们高声唱歌,陆续走进赌场又或者输光家当被赶出来的模样。那种热情堪比大规模游行和暴动,见惯炮火的军人偶尔路过都要吓一大跳。37A帝国赌城——由皇族出资,历代皇亲国戚里辈分最高的大亲王派人经营的顶级赌城,主要招待皇家和贵族人士。当时在位的皇帝登基后,为显示统治者所谓的慷慨,每周末会招待平民中的头面人物参与赌局。虽说以慷慨为名,但实际却打算回收平民的收入扩充国库。”
“感觉很可怜呢,乌萨斯的人民。大家总是执着于弄不懂的兴趣,还欺负家人,这不很奇怪吗?无论怎样,欺负爸爸妈妈,欺负妻子,而且欺负孩子让人无法饶恕。爸爸告诉我说,打架只有悲伤的结果,是神明大人讨厌的做法。”丽萨聆听翠丝特的讲述,内心忿忿不平,“皇帝陛下也很坏,鼓励大家做伤害别人的事。”
“丽萨同学说的不错,但注意发言要举手请示老师,得到同意才能说话。”翠丝特摆摆手,模仿学校老师的态度教育涉世未深的学生,尽管她也没坐在课堂上听老师上过课,可家教训导的规矩里包含这条。
“噢,嗷。”丽萨没抗议,乖乖接受了家家酒中学生的身份。
“总之,乌萨斯混沌的局势理所当然的不断持续,赌城每周末招待各方富商巨贾,无论哪个圈子的佼佼者,有钱的话便来者不拒。996年11月下旬,某位在贵族社交圈吃得开的中介人将他的朋友——一名隶属于骑兵队管辖的下级军官带入37A帝国赌城。初次体验豪奢赌场的军官有些忘乎所以,他平时就嗜酒如命,遇见免费奢侈品自然一杯杯往下灌。他醉醺醺的在牌桌间转了很久,最终决定跟一位年轻贵族赌牌,结果输得很惨。贵族的伯父认识大亲王的管家,等军官输光筹码后立即遭到贵族的嘲笑,并被他派来的打手丢出赌场大门。乌萨斯的十一月早已落雪,尤其是夜晚,应该相当的冷。军官酒劲发作,大骂一通就倒在雪地里昏迷了。”翠丝特轻音慢语地说道,眼神却紧盯丽萨的反应。
果然,丽萨又想发言,这次她高举手臂。得到允许,她犹豫地说:“军官先生好可怜,虽然他也喜欢赌博……总之,那位贵族太过分……”
面对缺乏底气的批判,翠丝特笑笑说:“可怜吗?你往下听吧,很快真相就会出现。军官昏迷后被人救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女性风格浓重的华贵房间内。救他的人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小姐。那位女孩儿每天亲自悉心照料军官,直到他恢复精神为止两人已经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军官平常邋遢,其实仔细整理后相貌据闻还很不错,而且谈吐风趣,喜欢讲笑话。后人无法明白他们相恋的过程,历史只告诉我们,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就缔结了恋人关系。那位善良的女孩儿将自己的身世告知军官,她是乌萨斯皇帝的小妹妹,帝国的公主。她住的宅院是秘密住所,哥哥为保护她才让她隐居于此。究其原因,和公主殿下的源石技艺有关。那位公主,天生拥有改变任何人赌运的力量,皇帝禁止她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防止遭到利用。军官自从无意间听她说漏嘴后,便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经常旁敲侧击盘问她具体情况。公主很无奈,只得赐予他一晚上的赌运,让他去赌城亲自试试。军官喜出望外,又上37A赌城找年轻贵族较量,希望挽回面子。在获得多次胜利后,他也像当时那样嘲讽贵族,尔后扬长而去。
回到公主宅邸,他不断赞叹她的法术高强。从此,军官每天都哀求公主给他运气,公主慢慢厌倦这个不知足的男人,却没办法离开他,只是以不满足他的要求相威胁,两人常常吵架。某天,军官上一家小酒馆喝酒,喝的烂醉的他大声嚷嚷,讲心里话说出,说他渴望永远获得那份运气。他的话被在座的某位外国人听见,对方同样产生兴趣,轻易就套出真相。陌生人告诉军官,说想和他做笔交易。军官如能证明‘绝对运气’是真的,就可以提供给他一台加载秘法的巫术装置,能夺取别人的源石技艺。军官正巧当晚强迫公主已经为他提供过运气,他是赌博结束才去喝酒的。这时他与陌生人赌博,每场都赢。陌生人交给他一台小型机器就离开了酒馆。军官回到他与公主在外面的私人宅邸,用装置夺去了她的源石技艺,然后将她杀死。”
“呀!”丽萨惊叫一声,翠丝特做手势让她安静,很快继续说道,“军官杀人后马上逃跑,三天后遭到乌萨斯全国的追捕。接下来几个月,时常有人在大小赌场、酒馆里赌博百战百胜,他们都直言不讳地说见过一个穿军服的疯子,是他改变了人们的运气。许多赌场都因亏空关门,政府对军官的搜捕更加急促,可总归杳无音讯。大约半年后,军官在一座矿场附近的山洞被抓,但人们无法从他口中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看上去的确是疯了。皇帝只得下令将他处以极刑。当然,在这以前禁赌令就紧急颁布,所有赌场全部关门,也包括37A赌城。虽然那个装置的来源与巫术的效果无法可考,从结果来看,肯定是来自某个古老部落的危险品或者禁术。迄今为止,乌萨斯官方也没有能查清楚具体来源。为防止这种源石技艺还在生效,所以赌场才被关闭十年。好啦,这段故事由于某些原因被划分到野史里,其中难免有臆测部分,比如那位外国人和军官的交谈,公主和军官的感情问题等,大多数地方可信度还是有保障的。”
“好……好可怕……”丽萨明显抖动一下,颤巍巍说,“这件事也是真实的吗?”
“历史都是由愿意讲的人讲的,只要愿意,他怎么讲都可以。当时没有人愿意讲的事,我们永远无法知晓。”翠丝特故作深沉地说,瞥眼看了看老管家,他面无表情,眼神里却夹带最轻微的一丝责备。
在气氛尴尬的节点,教室门再度开启。厨娘推着餐车走入,目光严峻地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皱眉说道:“午茶准备好了,请先休息下吧。”得蒙大赦的三人扫清阴霾,按照身份围坐在小桌前开始喝茶。
刚才发生的小小插曲让今天的上午茶显得格外平淡,连翠丝特这般喜欢挑弄的性子也认为自己有些过分,故而收敛起赌气饶舌的样子,低头悄悄喝茶。厨娘比其他三人更加高兴,她向来偏好安静,觉得小淑女就应该有慧雅沉稳的仪态,至少她在卡西米尔服侍过的贵族家的子女都是如此。
在郁闷的茶会结束前夕,管家率先打破沉寂,对身旁的丽萨说:“小姐,本日的课程到此为止,午饭前您可以和翠丝特小姐一起去玩。”
“诶,可以吗?”丽萨转过头瞪大眼睛瞧着管家问道。老管家点点头,冲她回以微笑:“当然。您难得结实了新朋友,我想适当的自由空间是您应得的奖励。”
“嗯——”丽萨拖长音稍稍思索,即刻摇摇头说:“玩的话随时都行,我想能帮帮您或者厨娘奶奶干活的话没准很有趣呢。”
“您有选择的权利。不过,具体打算做什么?”管家意味深长地喝着咖啡,眼神无意间向翠丝特一撇。
“呃……帮厨娘奶奶准备午饭,可以吗?”丽萨期待的眼神连续在两位老人的脸庞上跳跃,盼望他们给予肯定的答案。
“不行。”说话人是厨娘,她干脆利落地拒绝小姐的请求,“我想有跟您说过,我不喜欢做饭时被打扰。厨房对一个厨师而言等同阵地。只要具备一点点尊严的骑士都厌恶决斗受阻挠的感觉,希望您清楚这点。”
“啊,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诶,那个,我得意忘形了。”丽萨赶忙低下脑袋,慌乱解释道,“因为,嗯,我想做做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事……”
看见丽萨拼命道歉的样子翠丝特内心明白,不善掩饰的少女之所以执拗于帮大人忙完全是考虑到厨娘与自己的恶劣关系。她渴望这座庄园里的一切都能留给自己美好的回忆,为此她宁愿牺牲娱乐时间。体验着被年幼女孩子照顾的感觉,翠丝特羞耻跟温暖并存,想开口替丽萨辩解,可管家先她一步说话:“别动怒,阿格涅。我知道你心情差,因为厨房里那些蔬菜。我已经联络过联合会,他们近期会送来的。夫人也不愿小姐挨饿,我保证你的阵地会供应如常。午茶还没结束,小姐们需要独处的时间。”
丈夫的话提醒了厨娘,她抿抿嘴唇不再发言。管家见状对丽萨和翠丝特再次笑笑,满脸歉意地说:“让您见笑,翠丝特小姐。阿格涅毫无恶意,厨房是她的命根,请您原谅。如果不介意的话,您能否陪陪小姐呢?两位可以一起去打扫书房,虽说没什么乐趣,但我猜您大概喜欢那个地方。”
翠丝特行礼致意,“感谢您给我一次参观书房的机会,我很期待。”
“咦,等下。打扫书房吗?”丽萨露出计划落空般的失望表情,瞅瞅厨娘后立即恢复镇定,“嗯,好吧。翠丝特不要紧吗?明明是客人,却要打扫之类的……”
“没事儿。对我来说,一直休息才最无聊。”翠丝特饶有兴致地说,“在书房转转没准儿找得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午茶结束,两个孩子帮厨娘收拾好桌子便互相牵起手,跑跑跳跳离开课室。这次老妇人没多说什么,默许了她们的行为。当她们开门时,管家把头从报纸后探出,提醒丽萨“夫人的书房”阿格涅已清扫过,让她们直接去三楼。丽萨答应下来,带领翠丝特回房间放书本。
在闺房稍事休息,两人出发前往位处三楼的书房。半路翠丝特询问“夫人的书房”的事情,丽萨向她解释说庄园有两间书房,一间是大书房,是妈妈的书房;而另外一间则归管家夫妇所有。妈妈的书房向来由厨娘亲自打理,和厨房一样,她禁止外人随便进入。现在需要打扫的地方是管家爷爷的书房。
谈话间目的地——小书房闯入眼帘,它留给翠丝特的第一印象非常特别——古朴又古怪。与其它方形房门完全不同,这扇油木密纹的知识宝库之门呈现圆形,略像炎国官宦偏爱的雅致款式。两旁的墙面上却镶嵌着金属灯座,且每个都插满蜡烛。
丽萨拿出管家早前交付的钥匙打开门,翠丝特跟随她走进屋子。书房的内部结构比卡特斯少女想象中小点,也简单些。地面铺彻酒红色地毯,墙壁三面被六只大书柜占满,仅有一堵墙壁前放置的衣帽架的缝隙露出一点点草绿色印花的样式,吊灯低矮,粗制的书桌表面格外整洁,摆放着几页文件和数件小玩意儿。
在客人欣赏知识气息的时候,丽萨独自将用具准备好。之后两个人进行了明确的分工,丽萨负责扫地,翠丝特擦抹桌椅,光荣的劳动便宣告开始。
尽管普劳托家的小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绝非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好奇心充盈的她经常向女仆们打听家事技巧,还亲自实践验证学到的东西,因此做起来得心应手。丽萨更不必讲,她当实习巫女时就擅长擦擦扫扫了。
干活儿时精力旺盛的客人发现桌子上放有一块银怀表,表壳烫印着纹章。她紧盯怀表出神,这个举动令丽萨察觉,趁擦汗的功夫轻轻对翠丝特说:“那个是管家爷爷的,他说从老家带来的,对他来说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
“卡西米尔工艺。质地细密,材料精选,纹色烫印得恰到好处,经历多年色彩如新。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贵族的所有物。”翠丝特郑重捧着怀表,边看边用手轻轻摩擦,偶尔听听指针的响声,“保养的也很妥当,它深受爱惜。”
“呼,丽萨。”良久后,翠丝特总算搁下怀表,郑重其事地朝丽萨说,“管家先生跟你提过关于它的事吗?能不能和我说说呢,我有点兴趣。”
“咦?……嗯,他和我讲过。有一天下雨,管家爷爷很忙,就让我去他的书房看书。我正好看见这块表,然后问管家爷爷,他就告诉我啦。”丽萨放回扫把,上翻眼皮回忆道,“管家爷爷和厨娘奶奶的老家在卡西米尔的一个小村落,他们没有孩子,靠耕种为生。所以辛勤播种的话,完全够两个人过活。厨娘奶奶偶尔会给贵族当保姆另挣点补贴,但也不是一直在做,只是农活不忙的时候去。嗯……有天晚上,一个戴着大头巾,身体包裹严实,背后背大背包的男人敲门请求借助,好像很慌张的样子,说有强盗追他。”
说至此处,丽萨双手比划,努力形容大头巾与大背包的样子。翠丝特毫无反应,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等待她继续讲下去。
“管家爷爷觉得男人可疑,不过还是留他住下,给他吃的东西。刚开始,那个叔叔很谨慎,什么都没跟管家爷爷说。厨娘奶奶送食物过去他就吃,然后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第二天山谷,有几名骑士到村子中查问陌生人,管家爷爷当时猜测叔叔是个小偷,大概偷了贵族的什么东西。这件事很麻烦,保护他很危险。管家爷爷本来不打算惹事,可因为当地的贵族非常坏,经常欺负大家,管家爷爷就改变主意决定保护叔叔。骑士们来盘问时他说没见过陌生人,将他们赶走啦。当天晚上,叔叔从他的房间走出来,到管家爷爷他们面前,然后摘下头巾,他的脸上长着好多结晶矿石,嗯,他是名感染者。叔叔说自己隶属于某个感染者秘密集会,参与行窃了贵族家里的值钱物品,打算救助集会所保护的感染者们。可惜事情败露,他与伙伴走散,又遇见追兵追的急,身上带着偷来的物品很难藏身,幸好管家爷爷答应保护他,救他一命。他跟管家爷爷说,天亮就离开,不会连累他们。最后,叔叔拿出这块怀表,说是贵族那儿偷来的东西,当作谢礼。管家爷爷不肯收,只说愿意让他等到明天再走。那个感染者叔叔把怀表强塞进管家爷爷的口袋,就回房间了。
第二天早晨,管家爷爷去敲叔叔的房门,发现他早就连夜离开了。感染者的叔叔告别,骑士们没找到证据,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的,但村子里有个坏人和管家爷爷有仇,他前天半夜里瞧见叔叔敲管家爷爷的门,所以想偷偷举报。管家爷爷说他最开始就打算向骑士们报告,因为害怕感染者叔叔报复,就等到他离去才跑到失窃的贵族那边告密。那个贵族联络当地领主,带着许多人来捉拿管家爷爷,要给他定罪。幸好感染者集会的监视者抢先一步探听到他们的计划,赶紧通知了被管家爷爷收留的感染者叔叔。叔叔又潜入村子,通知管家爷爷带上家人快点逃跑。管家爷爷没办法,只有和厨娘奶奶一起逃出村子,在集会的大家的帮助下向领主的势力范围外逃跑。
他们路上遭遇很多很多贵族派来的杀手袭击,所以过得非常辛苦。有一回,他们借宿于一个旅行营地,结果那里的旅行者全都是杀手装扮的,半夜趁他们睡着的时候突然袭击。妈妈正好路过,顺势救下他们。管家爷爷跟妈妈讲了自己的遭遇,妈妈就安排他们进入叙拉古境内,为他们提供了伊盔莱佩亚庄园的工作。妈妈答应给他们薪酬,让他们帮忙看管这间无人居住的庄园。管家爷爷和厨娘奶奶又可以继续安静生活,也不用担心生存问题。管家爷爷说他很感激母亲……啊,这是十年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我才一岁呢,跟爸爸住在一起。”丽萨一口气将故事讲完,看看翠丝也平淡的反应连忙补充,“呃,我讲的不够好,管家爷爷说得很好,我请他再说一次?”
“噢。”翠丝特面无表情地鼓着掌说,“没有啊,你说的很好,我完全听懂了。”
“诶,真的吗?怎么感觉你的表情像在嘲笑我呢……”丽萨故作生气地说。
“没有哇,别多想嘛。”翠丝特加快鼓掌节奏,嘻嘻笑道。
“哼,不理你啦。”丽萨假装生气,扭过身体看着门口。正巧此刻门被推开,管家站在门口说:“两位小姐,辛苦了。午饭时间快到了,请先休息下吧。”
她们放好扫除用具,各自回归房间,等待厨娘正式通知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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