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闻鸡起舞”的两个主角祖逖和刘琨,祖逖自然要比刘琨名气大很多,祖逖北伐是两晋之交少有的北伐活动,祖逖也以抗胡影响传世。而少时与祖逖鸡啼舞剑的刘琨,成年之后就是碌碌无为之辈吗?
当然不是!
在两晋之交胡族入侵中原之时,刘琨虽然并未如祖逖一般,组织北伐活动,但刘琨却选择了一条更加艰难的抗胡之路,虽比之祖逖少了些如“中流击楫”的豪情,但刘琨在北方丧乱之际,坚持留镇北方抗胡的经历,也足以彰显其对晋室的赤诚。
不过,晋室不振无力抵抗胡族铁骑,北方并州、幽州等地已然成为了胡族图谋中原的必争之地。而刘琨便是选择在这种局势之下,据守北方抗击匈奴等胡族叛乱,可想而知刘琨处境之艰。
很赞同吕思勉先生对刘琨的评价——“孤忠”,尽显刘琨后半生抗胡的苍凉和悲壮。
“以臣愚短,当此至难,犹如循环,不皇寝食。”
——为对抗匈奴势力,交好鲜卑拓跋部的拓跋猗卢
永嘉元年(公元307年),东嬴公司马腾携众迁镇邺城,刘琨出任并州刺史。
这一年,离刘琨的少时伙伴祖逖,在建武元年(公元317年)的北伐尚有十年,刘琨此时还不知道,自他出任并州刺史直到受困于鲜卑段部陨亡,还有整整十一年时间。
不过,日后抗击胡族铁骑的艰险,还并不是出任并州的刘琨所要担心的,他所面临的困境,是当时已经破败不堪的并州。
当时,并州遭原本南迁胡族的侵扰,加之东嬴公司马腾移镇邺城之时,掳掠并州人口到冀州、山东等地,当地百姓也纷纷跟随司马腾南下,并州余下的户口已经不足两万。
在刘琨赴任的途中,“胡寇塞路”、“群胡数万”、“动足遇乱”、百姓“粥卖妻子”,这些足见当时并州的惨像,而在这种局势之下,刘琨想要改变并州局势十分困难。
可以说,刘琨的抗胡之路,遇到了非常艰难的开局。
不过,刘琨并没有放弃改变并州局面的打算,在赴任并州之后,刘琨兢兢业业让并州的状况有所好转,开始有流民迁回并州。
不过并州本身破败,刘琨仍然无法改变胡族在并州的肆虐局面,加之晋室中枢又无驰援,刘琨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崛起的鲜卑拓跋部。
与拓跋猗卢的结交
鲜卑拓跋部的拓跋猗卢,在永嘉年间,统一了拓跋三部,势力极为壮大。当时拓跋猗卢作乱太原,刘琨无法抗衡,便迁徙五县百姓到新兴,将原本的土地送给拓跋猗卢。
不仅如此,刘琨为了拉拢拓跋猗卢,还将自己的儿子刘遵,送给拓跋猗卢当做质子,获得了拓跋猗卢的信任。
当时鲜卑白部大人,与匈奴铁弗部刘虎,一起作乱新兴、雁门二郡,刘琨无法抵抗,于是向拓跋猗卢求救。拓跋猗卢派鲜卑骑兵,帮助刘琨击败白部,又大败铁弗部刘虎。
由此来看,刘琨拉拢鲜卑拓跋部,的确有效地限制了其他各部胡族在并州的叛乱。这可以算是刘琨为了扭转并州形势,所作出的努力。不过,刘琨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五县之地的赠与和一个儿子的质子身份。
并且,对于拓跋猗卢的拉拢,仍然还没有结束。晋朝朝廷看拓跋猗卢势大,可以帮助晋朝改变在并州的不利形势,于是晋怀帝便封拓跋猗卢为代公。
但是,鲜卑拓跋部旧地在并州雁门以北,拓跋猗卢以离封国太远为由,向刘琨请求获得陉岭以北之地,于是刘琨又迁雁门五县到陉南,将原来的土地送给拓跋猗卢。
拓跋猗卢得到这片土地,迁移十万户部族人口,势力愈加壮大,对刘琨更加亲近。刘琨请求拓跋猗卢发兵解救洛阳,拓跋猗卢派两万骑兵驰援,足见当时刘琨与拓跋猗卢之间的关系亲密。
总起来看,并州羸弱,刘琨无法依靠自身的力量来对抗白部、铁弗部等胡族叛乱,于是利用赠与土地、送给质子等方式,拉拢势大的鲜卑拓跋部。于是,刘琨终于让原本并州破败的局面有所改变。
“自守则稽聪之诛,进讨则石袭其后。进退维谷,首尾狼狈。”
——借助拓跋猗卢和段匹磾的力量,对抗刘聪、石勒,但皆因鲜卑内乱而失败。
在西晋末期,胡族侵扰中原,西晋朝廷的地位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最为直观的体现便是天下各方势力纷纷有心自立,尤其是握有兵权、掌控地方州镇的一方强藩,面对西晋王朝的倾颓,最先想到的便是图谋自立。像西晋末期的凉州张轨、张寔父子,关中的南阳王司马保,江东的琅琊王司马睿等人,都是想要趁乱图谋自保甚至自立。
但是,相比之张轨、司马保、司马睿等人来看,刘琨在能够依仗鲜卑拓跋部等强大兵力情况下,并未像司马睿等人那般妄图自保,而是“想方设法”推动这些能够依仗的势力,去对抗刘渊、石勒等作乱中原的势力。
当时石勒据襄国,作乱并、冀、幽州等地,刘琨虽然可以依仗拓跋猗卢掌控并州之地,但却面临进退维谷的境地。
如图,当时匈奴刘聪在平阳虎视眈眈,而石勒在襄国觊觎并、冀,如果刘琨选择自守并州,那么会面临刘聪的逐步蚕食。而如果刘琨奋力讨伐刘聪,那么石勒自后方便可偷袭。
这是刘琨所面临抗胡局面的两难局面,而对于这两种选择,刘琨并没有跟大多数人认为的那般,仗拓跋之势自保于并州,以抗刘聪、石勒,而是选择了一条更加冒进的路。
《魏书·卷一·帝纪第一》:七年,帝复与刘琨约期,会于平阳。会石勒擒王浚,国有匈奴杂胡万余家,多勒种类,闻勒破幽州,乃谋为乱,欲以应勒,发觉,伏诛。讨聪之计,于是中止。
刘琨想要借助拓跋猗卢之力,共同讨伐平阳匈奴,但是正赶上石勒作乱,将王浚擒获。当时拓跋猗卢国中,有匈奴等诸多胡族居住,很多都是同石勒同族之人。听说石勒大破幽州之后,便想要图谋叛乱代国,以响应幽州的石勒。
拓跋猗卢提前发现了杂胡的图谋,便尽数将叛乱者诛杀。但是,拓跋猗卢国内大乱,与刘琨约定的“会于平阳”攻打刘聪的计划,便最终不得不中止。
而刘琨想要借助拓跋猗卢之力,对抗匈奴刘聪的谋算,也因为拓跋猗卢势力的内部叛乱而告终。
不久之后,鲜卑拓跋部内部叛乱,拓跋猗卢身死。之后,刘琨之子刘遵,及卫雄、姬澹,率领乌丸、晋人三万,牛羊十万,回来投奔刘琨。刘琨得此“新合”,势力重新大振!
恰逢当时石勒攻打乐平,乐平太守韩据向刘琨求救,刘琨新获得势力补充,便想要攻打石勒解救乐平。但当时刘琨的部下劝他,“乐平太守久居荒地,早就没有效忠晋室之心,我们虽然新获得鲜卑粮食牛羊补充,但可以趁机闭关自守,休养生息,便可以功成。”
但是,刘琨再一次放弃了自保之策,让并州全部精锐尽出。先是让姬澹率两万起兵为前军,刘琨自己为后继。可石勒据守险要地势,用计击败姬澹,由是并州大震。刘琨无法继续抵抗石勒,加之并州大旱,刘琨只好另做图谋。
总起来看,刘琨在并州经过初期的艰难开局之后,凭借拓跋猗卢的驰援,以及拓跋猗卢死后刘遵等人的归来,都有着一定的势力在握。但是刘琨并未趁机图谋自保甚至自立于并州,而是仍然坚持选择对抗胡族、匡扶晋室,足见刘琨的风范。
不过,身陷并州废土之地,尚需凭借鲜卑之力才得保全,即便对晋室赤忱不改,也难以改变中原倾颓的局面。
孤忠之身,呜呼哀哉。
“人谁不死?死生命也,惟恨不能效节于一方,上不得归诚于陛下。”
——依附段匹磾,借段氏对抗石勒,但仍因段氏内部叛乱而死。
刘琨攻打石勒解救乐平,导致并州精锐大损,将足以自保的优势丧尽。恰逢当时占据蓟城的鲜卑段部段匹磾邀请刘琨,于是刘琨率领并州势力,投奔蓟城段匹磾。
建武元年(公元317年),刘琨与段匹磾一起讨伐石勒,向天下发布檄文,共击襄国石勒。但是,刘琨、段匹磾进驻固安,鲜卑段部段涉复辰、段疾陆眷、段末波等人一同聚集三面。
石勒担心无法抵抗,于是派使者贿赂段末波,段末波离间段涉复辰、段疾陆眷与段匹磾的关系,于是段涉复辰等人率众离开。刘琨、段匹磾也只好退回蓟城。
而这也就导致了刘琨借助鲜卑段部攻打石勒的图谋,再次以失败告终。
在刘琨的图谋当中,当时鲜卑之力本是可以借以对抗匈奴的借力,刘琨投奔段匹磾,这是如同他之前结交拓跋猗卢那般,依仗鲜卑段部之力继续抗击石勒等胡族的图谋。不过,段匹磾却并非如拓跋猗卢那般信任自己,最终在段部内斗之中,刘琨落得个凄惨下场。
共讨石勒后不久,段末波击败段匹磾自立为单于,并且趁乱俘虏了刘琨的儿子刘群。又让刘群写信给刘琨,让他一同攻打段匹磾。可是,密信被段匹磾截获,于是段匹磾对刘琨开始戒备。
刘琨当时很有名望,段匹磾不敢轻易处置刘琨,但为了自身安危还是囚禁了刘琨。代郡之人和刘琨的部下,都想救出刘琨,但最终都失败。东晋王敦写信给段匹磾,让他处死刘琨。最终,段匹磾派人杀死刘琨。
段匹磾杀刘琨的原因,应当是他害怕当时声望极高的刘琨,趁乱夺取自己的势力,因而杀掉了刘琨。而刘琨死后,当时归附段匹磾的晋人,和刘琨的旧部势力,都不满段匹磾杀刘琨,于是便都纷纷离开,这是段匹磾没有想到的。而段匹磾势力受损,无力抵抗石勒、段末波,于是只得投奔乐陵邵续。
在西晋末期的乱世之中,各方都图谋自保甚至趁机自立,但刘琨在并州危难之际赴任,不忘对抗胡族、匡扶汉室之志。
并州羸弱,无力抗胡,于是刘琨便迁移五县之地,送给鲜卑首领拓跋猗卢,获得了拓跋猗卢的支持。但在面对胡患日盛的局面,刘琨本可以依仗鲜卑拓跋部的帮助,在并州自保,可却依然选择对抗刘聪、石勒。
在拓跋猗卢死后,获得了来自鲜卑的粮草精锐补充之后,面对石勒作乱乐平,刘琨依然没听部下建议,自保于并州,而是倾并州精锐攻打石勒。最后不敌石勒,只得离开并州投奔蓟城鲜卑段部段匹磾。
刘琨本想依然借助鲜卑段部之力,对抗作乱并、冀、幽州的石勒,但仍然因为段部内斗,导致自身陷于囹圄。不过,即便身处险境,刘琨仍然不忘效忠晋室。
“受国侯恩,不能克报,虽才略不及,亦由遇此厄运。人谁不死?死生命也,惟恨不能效节于一方,上不得归诚于陛下。”
时也,势也,哀哉。
刘琨自少时勤勉,成年后出仕晋朝,后半生面临中原遭逢胡乱,受命孤身奔赴并州。然而刘琨虽有赤忱之心,但面对胡族在北方势成的局面,即便能够凭借其才智、声望,笼络鲜卑之力抗胡,终是无力改变北方丧乱的局面。
“孤忠”的刘琨,留下了让人哀叹的背影。
(文中配图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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