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偶得 之 我们将以何种姿态进入历史的轮回

我乃一介布衣，无资质无学历唯好读书尔，且是那种好读书不求甚解的典型。碌碌半生，为各种应试、功利所累，其实真正读过的书非常有限，好在退休了，我便用这大好时光，多读一些书，哦，准确地说，是多听一些书。我要的并不是那种读纸书的身体感觉，只对书的内容有兴趣，所以，“读”的形式不打紧，不打紧啦。

最近看了一些科幻史的资料，比如董仁威著，于2012年出版的《穿越2012：中国科幻名家评传》。在此之前，我知道中国科幻史中，晚清科幻的研究有所成就，有人著书，因为不是这次阅读的范围，就不多说了。在2022年之前，这部中国科幻名家评传，应该算是为数不多的，对中国20世纪科幻史研究的资料了，当下很多搭上《三体》和《流浪地球》的快车，顺势普及科幻知识的视频和评论中，所引材料多出自这本书，有些整段都是此书内容照搬。

回溯到零几年的时候，我听到过关于八十年代一段科幻黑暗历史的描述，但当时我并不以为然。因为其时的网络环境，正是将“时代与人性的悲剧”的评价扩展至极端的时期，很多极端观点意见泛滥网络，使我这个有一定上网经历的人感到莫名反感，对那个时代说得太过了，中间却很少有益的思考与客观冷静的分析，是怎么讲都不太容易长久立住的观点。我受此风气影响，便没拿一些对科幻事件的看法当一回事，尽管知道事件发生在那个时代结束之后，也觉得烦，没有去深入了解，毕竟快乐幸福才是人生的主旋律，谁愿意听祥林嫂聒噪呢，还是刀没有砍到自己身上。这是我应该检讨的事情，不应该因为情绪的关系，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过早决定自己的态度。

这次听完书，我从郑文光、童恩正、叶永烈、刘兴诗这些老作家的传记，以及《科幻世界》发展脉络当中，总算是基本串联起当时的环境了，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它不是几个书生的文人相轻，不是作家与作家的惯常争执打嘴架，而有可能，注意，是“有可能”，有可能是一次由于利益变化所引发的，没有罪魁祸首的，裹挟了整个圈子的大绞杀（这话不会有圈里人听见吧？罪过罪过罪过）。就像我跟朋友说的，人之常情，本来是姓“科”的锅里的肉，却要飞到姓“文”的碗里去了，谁不急呢。期间的大部分人，被裹挟的方式应该都是由自己的潜意识指导下的，对具体观点的立场选择。这场绞杀的结果，没有赢家，科幻和科普都受到了沉重打击，差点一蹶不振。好在，没有置人于死地，尽管有人逝去了，有人离开了，科幻写作的阵地也仅剩《科幻世界》一根独苗，但科幻和科普创作都是有生命力的，几十年过去，科幻活了下来，才有了今天的《流浪地球》系列电影和《三体》。

好象扯远了，我不是要说历史的轮回与我们的关系来着，拉回来拉回来。

经常看到网上有人引用黑格尔的话：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这个结论我基本认可，虽然用词绝对，但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然哪里来的历史的轮回？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以前我认为是从事历史著作书写的人的责任，是他们过于想要表达自己的看法，将史实进行了一定的过滤，导致后世不能全面地对真实的历史情况进行分析判断，最终导致自己的行为失当，重蹈历史的覆辙。因为在历史的轮回中，人们的行为本身是受人性的自然驱使，如果不对一些行为加以适当调整，任其自然发展下去，必将导致历史处于不停的重复之中，此乃人性使然。但是现在，经历了眼见许多海哲变姆，更有橘蛋圈子的历次分化，我想，我先前的认识过于片面了，书写者将史实扭曲变形只是原因的一部分，还有一层原因，仍然与人性相关，且更不容易被发现和进行调整。

我们的历史记录已经非常丰厚了，仅以中国历史而论，不仅仅有帝王的记录，从《史记》开始，便有了“列传”这类记录小人物的书写，且历代都有，也包括一些野史和民间传说，小人物都层出不穷。我们每一个人，不论你愿意与否，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注定了你会是历史的一部分，要么因为太典型而被记录下来，要么因为太普遍而泯于众生，也是形成环境的一部分。那么，以一种姿态进入历史，就成了我们每一个人，或自觉，或不自觉，却都一定会发生的一件事。

在我们的历史记录中，各种众生的姿态过于全面了，已经很少有超越这些姿态的，更新的记录产生。比如，当我读到《刘兴诗》的评传时，头脑中反应出的是《史记》中的游侠群像，也很有些民间传说中“大刀王五”的风范，仅以传论，他是一个有侠骨的耿直老头，颇有古代侠士遗风。也就是说，我们每一个人进入历史，都会暗合一些有记录的形象，那些形象的名字只是个符号，正因为他们的姿态过于典型，所以才被载入史册。

中国人是重视历史教育的，即使这些历史人物不在教材里，他们也会广泛地存在于行为准则里，和对他人行为的评判里。每个历史上的英雄人物，都已成为人们的一种行为模范，人们按照他们的模式来改造自己、规范自己。没有人愿意以赵高秦桧石敬塘为榜样，问题是，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他们？

在我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中，一个叛徒出卖了心爱的女人，女人骂他“人渣”，他是这样说的：“都是好好的人，活着活着，就成渣了。”我们每一个正常的人，在进入历史时，都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英雄、好人、正面人物，谁也不会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赵高。813中，那些一拥而上前来讨伐的人，我知道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热血青年，他们哪一个不认为自己是岳飞戚继光呢？谁会觉得自己是分食袁崇焕肉的人呢？但，他们真的不是吗？

在目睹许多认识的海哲变姆的过程中，我曾多次提醒过她们，她们无一例外地都觉得，我是在说橘子皮，而橘子皮都觉得，我说的是姆。这就是这件事里最悲哀的地方，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好人，在做正确的事，但其中一些人确实变成了恶人。历史何以轮回？每一次出现的恶人，他们不是生来的恶人，做着做着人，便成了恶人。

在猫猫事件中，我问自己，为何而来？为何自认猫猫的粉丝？与许多粉丝不一样，我不是因为爱他或者他们而成为粉丝的，如果一定要说因爱而来，那我爱的是自己。我爱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行为准则，爱自己给自己划下的底线，我是在用成为猫猫粉丝这个行为，向自己，也向别人宣示，我绝不做赵高的拥趸。若哪一天，我认可了赵高的行为，我还是我吗？真那样，潢潢史册，我对得起谁的记录？午夜梦回，我又如何能够自处！

                                                                          2023年4月23日凌晨，三国史盲

【相关文章】

★听书偶得 之 我们将以何种姿态进入历史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