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秀才与兵

青都在一块演武场中发呆，看着周边的刀枪剑戟、站桩木人以及那锈迹斑斑却被他当作宝贝的甲胄，然后再看着眼前的笔墨，心中委屈道：“夫子，我们能不能先将这骇人的学问放一放”？

“将这大好的学问放一放？”身着儒家衣袍的夫子反问道：“那不知殿下要把这学问放到什么时候?是等到书到用时方恨少呢？还是殿下觉得事物分大小情理分先后，这些书本上的学问比不上目前的缘由？”夫子摇头，却也将青都殿下的话放在了心里，准许他稍作休歇，书中的学问不可操之过急，循序渐进才是根本。

其实少年也并非顽劣不愿读书，只是不愿意在这里读这圣贤书罢了。这里本就是演武之地，无论如何说都是兵家或者说是武人的属地，书上虽说君子六艺文武兼备之，但这少年还是觉得文武分开些更好，术业有专攻，儒家的门生自然得多多向着些“道理”了。究其缘由还是少年更加的亲近读书罢了，在这种武人之地读书难免有些“有辱斯文”。

夫子大抵也是知道少年并不是厌恶读书反而更加的青睐，只是君子立世文武兼备才可稳妥，两只脚长短不一自然走不好路的，更说不得以后要行之千里，知晓更多的书外道理了。所以每次读书地方，父子都选这武人之地，也倒是夫子的一番苦心了。就是这青都并未领取这份心思，也许年岁大些便知道了这些“讨厌”的事情原来并不是那么的讨厌。

等到青都收拾好案桌上的书籍文稿，换了一身衣服的左丘也正好从侧厅里走了过来。

青都看见了左丘，赶紧将手中的书籍收拾好放进书房里。这才出来见这么一位朝野上春风得意的大将军：“怎么说，战事可还凶险？”觉得左丘想要说话，青都用食指掩盖在微微上扬的嘴角：“你还是不要说了，让我来猜一猜，平时读书太无聊了。今个碰见这么一件有点意思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雀凌王朝虽说是历史久远的大霸主，可也就是那样吧。雀凌高祖时代的确是兵强马壮，满朝的文武都是虎狼之辈，厉兵秣马短短的数十年也是打下了一片不小的山河。但随着时间的流走，高祖年迈最终乘龙而去，剩下的数个儿子好不开心啊，终于这把金灿灿的椅子要换主人了，一些野史曾经记载高祖没有立封过君，数个子嗣也是为贤者用，掌兵马、掌财资、掌户籍、掌礼乐、掌刑律、掌司吏可就没有一个执掌皇权的，你说这有不有趣？”

“也许是高祖刻意这么做的，也许是年老了不小心忘记。哎呀呀，这些大人物的用心真的是难猜啊。但是有一点，这些子嗣里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嫡长子可能不太高兴，按照祖制这可是头等的金饭碗啊，可现在那把椅子上先前的主人没有确定后续的主子，所以说这椅子的归属也是飘忽不定啊。其他的次子庶出如今也该是蠢蠢欲动了，本来注定就是喝汤的命没想到最后还可以搏一搏兴许可以咬上一口汤里的肉食，这滋味岂不美哉。”

“虽然最后面也是嫡长子继大位，可其余的数条蛟龙哪里肯服气，所以这场夺取椅子的游戏肯定让雀凌有些动了筋骨。是的，虽然这位嫡长子继位后也算得上的是一位勤恳的君主，可终究是比不上开过的那位。直到后面的那几位金灿灿的龙椅的主子，在祖宗的福荫庇护下连战场都没有见过两次的君主，开疆拓土不说勉强做个守成之君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从这一代开始后面的君主就有些难受了。”青都喝了口凉茶：“像这么一直的衰败下来就注定了灭亡。”

“儒家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何尝不适于治国，自高祖之后的君王在怎么贤明也不过是让这泥沙筑建的高楼崩坏的速度慢点而已。可是这些泥沙到头来终究是要归还于土地的，真这么一瞧，雀凌从高祖到如今已经整整六百余载了。六百年的光阴才将这一份家业败完，这高祖倒也是个能人，生个不错的儿子，想来在地底也能笑个不停啊。”

“所以啊，你这一趟建功立业说不上困难，毕竟是我朝最得意的将军之一，但也算不上容易，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有些猛士愿意追随那些先烈的热血，总有些书生读了点书便要舍生死求大义。丝毫不顾这座朝廷是否还是高祖那般雄伟瑰丽。”

“是啊，跟你说的不差。想来青都殿下最近倒是读了不少书嘛？这可了不起，看你跟我说了这么多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说说看？我想想能不能办到。”左丘看面前的少年书生说道：“太难的事情我办不到的，你也不要跟我说，免得你伤心我愧疚。”

“哪里哪里，我就想要一支鱼竿。从小到大就觉得钓鱼真的有意思，前不久读了姜太公钓鱼的杂文，便更加的向往这种潜鱼野鹤的日子，再比如‘独钓寒江雪’想一想都觉得浑身快活。大雪天的先不管能不能钓上鱼来，辛苦不辛苦，但是这种气势、韵味、风骨谁见了不倾心？”

左丘没好气地说：“都快饿死了还气势、韵味、风骨？我只知道挨饿的滋味很难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后面那些花里胡哨的。小时候的事情你忘了，被罚站思过不许吃东西，是谁求着我在山林里抓野鸡烤着吃的，那滋味好受不？”

被人说起自己的小时候的‘不堪回首’，青都殿下有些心虚遂说道：“哎，你不懂。读书人的事情有读书人自己的韵味在其中，看起来很无头无脑的事情其实有着自己的道理的，存在即是合理这句话你有听说过没有？你不要摇头啊，这是很通俗的道理啊。”

“什么你就是没有听说过？那好，我再给你编一个其他的。不是，我再给你讲一个其他的道理，保管是你听过的。”青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乎一定要说出个天大的道理来。无论怎么办怎么忽悠那一根鱼竿必须要拿到手。

这时一名宫人提醒着两位主子该用膳了。

在去吃饭的路上，两人还在一起争论那些‘大道理’。只是左丘一个劲的不松口鱼竿。青都一个劲的‘说着’鱼竿中蕴含的‘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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