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驱驰报主情,江花边月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戚继光《马上作》
【拍醒木】一首古诗念罢,就引出来今天咱们要讲的这个人物,那就是在历史上留下了赫赫威名的戚继光。
其实我刚刚提到的,戚继光的这首诗,现在有着不同的版本,但是无论是“南北驱驰”还是“歧路驱驰”,无论是“江花边月”还是“江花边草”,我认为都无损于戚继光将军的报国之心和救民之情。
不过,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谁也不是一出娘胎就喊着“救国救民”的口号出来的,那么戚继光又是如何成长为一代名将和爱国将领的呢,咱们今天就要从戚继光的青少年时代讲起。
首先要说明的,戚继光和历史上的很多名将如韩信、卫青、霍去病、岳飞、徐达、常遇春等人有一个根本性的区别就是,这人是个军N代。因为戚继光有个祖上,叫做戚祥,这个人因为随军作战有功,所以在他阵亡之后,明朝政府追授了他们家一个登州卫指挥佥事的官职(换到现在的军衔,大致是个上校团长左右的职务)。
鉴于戚继光是这样的家庭出身情况,所以起码注定了他并不会一直只做一个平头百姓,有了祖传的职务,那就是天生就有了能够施展自己才华的平台。
另外,说起戚继光来,不仅他的出身情况不与常人一样,他出生时的场景也和一般孩子不一样。戚继光出生在今天的山东省济宁市南六十里的鲁桥镇,据《戚少保年谱耆编》记载,戚继光出生之前,山东地区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了,一直没见晴天,但是就在戚继光出生的这一天(公历公元1528年11月12日),戚继光刚刚出生没多大会,天就放晴了。而且这一家伙不光是放晴,还是“日华五色”,看那意思是又有彩云又有光华。
正因为出生的时候天有异象,所以戚继光的父亲戚景通就给他起名为“戚继光”。当然,可能当时的戚景通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儿子(戚景通是老来得子,五十六岁才有的长子戚继光),以后会在中国历史上如何留下属于他自己的那浓墨重彩的一笔。
戚继光是个军N代,家里祖宗六七辈都是正经的职业军人,小时候耳濡目染,基本都是军队相关的事情,所以自然也就喜欢和他的同龄人一起玩打仗游戏。说实在的,我相信这种游戏不止他一个人玩过,但是戚继光玩打仗游戏,可跟我们诸位玩的方式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呢?据《戚少保年谱耆编》的说法,当时只有八九岁的戚继光在玩打仗游戏的时候是这样的:他和同伴一起和泥筑城,斩竹为兵,裁纸做旗帜,聚瓦成营垒。而他们玩起游戏来,居然在戚继光的指挥下号令分明,队伍严整,“居然鸟蛇之势,而绰有风云之状”,这里的鸟、蛇、风、云指的是鸟翔、蛇蟠、风扬、云垂四个阵法,所以戚继光虽然是在玩,但是他们队伍,那是符合阵势队形的。而且戚继光特别爱钻研,就玩个打仗游戏,戚继光也是正经的“研究变合”,有时候还跟老爹请教,我们可以说,他的这波操作是相当6的。
当时还发生过一件事,我们从中也可以看出戚继光脾气的部分特点:戚继光虽然是家里的长子,但是他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还有自己的弟弟妹妹。有一次,戚继光又在玩打仗的游戏,家里的小妹却偷拿了戚继光用彩纸做成的旗帜。这没有了旗帜,戚继光就没办法指挥自己“部下”的进退攻防,常言说得好,军情如火,不能耽搁,戚继光脾气一上来,能挡得住的人很少,就是亲妹妹也不行。但是戚继光要回旗帜的手段很让人意外,他是直接拿着一条抓来的毒蛇(具体什么蛇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毒蛇)吓唬自己的妹妹,就这样要回了自己指挥“部下”的旗帜。
那么从这件事上我们能看出戚继光的什么特点呢?
第一是胆大,毒蛇这玩意可不是一般八九岁孩子敢去抓的,偏偏戚继光就敢,而且是“胆气凛然,无惧色”。而且抓了毒蛇还不算,他还拿去吓唬自己亲妹妹,这种事一般的孩子恐怕也干不出来。
第二是有野外生存和处理相关事情的能力,因为戚继光抓了毒蛇,毒蛇居然真的为他所用,非常配合戚继光对自己妹妹的恐吓、索要,这说明戚继光有制毒蛇的手段,况且戚继光能够敢于用毒蛇吓唬自己的妹妹,我认为也是应该有相应治疗毒蛇咬伤的方法的,当然,不排除此时的戚继光就是头铁就是做大死的可能。
第三是我们可以从中看出,戚继光处理事情的方式与众不同,简单,直接,有效,不依常规。关于戚继光的这一性格特点,我认为是他后来成为一代名将的重要原因。
其实,按理说戚继光的家世要比平头百姓高一些,毕竟他的父亲是四品武官(世袭),最高做到三品神机营副将(相当于今天的少将军衔军分区司令级别),但是戚继光小时候过的生活并不太好,起码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戚继光的父亲戚景通是个清廉的武官,不贪赃枉法,以至于家里连正经修房子的钱都出不起。
但是,戚景通对于戚继光的培养,那绝对是一流级别,从戚继光很小的时候开始,父亲就教导他清廉奉公,不图享受,同时注重忠孝节义等等良好品德。同时,戚景通也将自己的武艺和兵法韬略对大儿子倾囊相授,希望他能够在将来继承戚家的荣光。
不过有些遗憾的是,戚景通最为注重的两件事,后来都出乎了他自己的预料。
我们还是把目光移回到戚继光身上,戚继光的婚事其实很早就定下来了,在戚继光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定亲,而作为未来的掌印夫人,戚继光这个老婆也确实不一般。
戚继光的老丈人,那是一个万户,大致应该类似于今天的师长级别,和戚继光他们家算是门当户对,而戚继光这位夫人虽然是女子,但是却是一位少见的武学高手,据说家传武艺相当强悍,野史中对她有“威猛”、“晓畅军机”的评价。戚继光十八岁的时候与这位夫人成亲,但是遗憾的是,作为一代名将和当时难得的武术高手,戚继光终其一生,在武艺上都没能胜过他的妻子,作为同样是妻管严的我,每每读史至此,总是心有戚戚。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戚继光虽然算是在武艺上家学渊源,日后还要跟着专门的老师深造(这一节我们之后细说),但是他可不是一个单纯的赳赳武夫,根据相关史料记载,十五岁的戚继光就已经“孜孜慕古,博极群书”,算得上是一个知识分子了。而且有明一代,有不少将才都是才兼文武,这一点与有些时期的武将是大不一样的。
简单举两个例子吧:
第一个例子,被后人与戚继光、俞大猷并称为“东南抗倭三大名将”的谭纶,虽然人家也是名将,而且一手长剑剑法堪称天下一绝,但是人家文化课考试成绩也很好,至少【请注意这两个字】应该是全国前三百名的水平。
谭纶塑像第二个例子,晚明著名将领卢象升,虽然这个人打仗不要命而且手很黑,但是与之相对应的,人家的皮肤很白,而且文化课考试成绩也是个进士起步。
卢象升戚继光也不例外,虽然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祖上给他遗留下来了一份官职,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文化课学习,而且他的学习还比较有成效,何以见得呢?那是因为史料有记载,戚继光在青少年时期是“以经术鸣于时”的。这么一看,戚继光可能真的是一个被砍人耽误了的好苗子。
等到戚继光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就要开始准备继承自己祖上世袭的官职了。但是由于他所在的山东省比较特殊,在明代,山东的军职任免是直接隶属于五军都督府的,所以戚继光在继任之前,首先要去首都北京报道。
咱们前面已经说过了,戚继光他们家虽然也是世代军官,但是确实是比较穷的,而且当时他的父亲戚景通还尚在病中,所以不得以,只能买了家中的一所房子给戚继光凑路费。
就在戚继光离开家的时候,他的父亲戚景通很严肃地跟戚继光说了这么一句话:“吾遗若者,毋轻用之。”
这句话说的很让人奇怪,什么叫做“我留给你的,不要轻易用掉”?
但是戚继光的回答更加让人奇怪,他怎么说的呢,说是“儿当求增,何敢轻用?”
要知道戚继光此去是上京求职,可以说到处都是动用自己的财力人脉的地方,怎么他此时又说要增加父亲给自己的东西,不敢轻易动用呢?
在这个问题的理解上,我个人倾向于郦波老师的解读,那就是戚景通和戚继光此时说的,父亲给儿子的东西,不是指人脉,更不是指卖房子换来的路费,而是指戚家祖传的那一份精神、品德,以及荣耀。
年轻的戚继光就此踏上了赴京求职的路途,但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就在这一年秋天,他的父亲就此病逝,这一次离别,竟然是这父子二人的永诀,而父亲病逝之时,戚继光仍然还在外地,并未归来。
等到戚继光回来之后,此时已经顺利得到世袭军职的他,因为自己父亲的去世而朝夕哀号,久久怅恨。我认为,戚景通此时的去世,对于年轻的戚继光而言,带有双重打击,第一重当然是因为至亲的去世,戚继光大受打击;而第二重打击,则是他发现自己的父亲去世之后,家中毫无余财,甚至自己父亲的葬礼,还要靠自己的母亲借贷才能顺利办理。
此时的戚继光一定会想,我的父亲是一位三品武官,按理说地位并不算低,他一生奉公守法、勤于王事,然而去世之时居然家徒四壁,连葬礼都无钱安置,那么我呢?所以,戚景通去世之后,戚家的窘迫才是对戚继光冲击最大的。在这之后的戚继光,开始不再完全相信并且完全遵行自己父亲的为人处世的方法。
所以我认为,早在那个时候,年轻的戚继光心里,就已经对一些他原本深信不疑的东西产生了动摇。
当然,在这里,我并不想过早评判戚继光后来所有的所作所为到底正确与否,我只是想以戚继光为例证明,真正影响一个人思维变化的,或许只有那一份切肤之痛。
好吧,不管如何,我相信此时年轻的戚继光是没有功夫想这么多问题的,他也无暇思考自己将来的人生到底会如何。此时摆在他面前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父亲死了,我们家还欠了一大笔外债,那么接下来我们家日子怎么过?单凭自己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让家里人就此过上好日子,行吗?
答案是当然不行。不光不行,实际上以此时的戚继光的能力,别说是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就是马上还清自己家欠的外债,那也是力有不逮的。
但是,要说名将就是名将,要是就被这个问题难住,那恐怕戚继光就不再是戚继光了,但是作为一个名将,哪怕是尚在青年时期的名将,戚继光解决问题的方法都是与众不同,那么他是如何解决自己家此时窘迫的生活处境的呢?答案说起来也很简单,就只有三个字:娶媳妇。
那么,可能有一些朋友就要问了,娶媳妇究竟如何能解决自己家中窘迫的问题,年轻的戚继光又是如何让自己在当时将领中从毫不起眼到海内知名的呢?请看下一讲,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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