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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外文言文(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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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23-05-25 22:21热度:加载中...

课外文言文(15)

《三国志·袁术传》原文及翻译

  【原文】

  袁术字公路,绍之从弟也。以侠气闻。举孝廉,除郎中,历职内外,后为折冲校尉、虎贲中郎将。董卓之将废帝,以术为后将军;术亦畏卓之祸,出奔南一陽一。会长沙太守孙坚杀南一陽一太守张咨,术得据其郡。南一陽一户口数百万,而术奢一婬一肆欲,征敛无度,百姓苦之。既与绍有隙,又与刘表不平而北连公孙瓒;绍与瓒不和而南连刘表。其兄弟携贰,舍近一交一 远如此。引军入陈留。太祖与绍合击,大破术军。术以馀从奔九一江一 ,杀扬州刺史陈一温一 ,领其州。以张勋、桥蕤等为大将军。李傕入长安,欲结术为援,以术为左将军,封一陽一翟侯。

  时沛相下邳陈珪,故太尉球弟子也。术与珪俱公族子孙,少共一交一 游,书与珪曰:“昔秦失其政,天下群雄争而取之,兼智勇者卒受其归。今世事纷扰,复有瓦解之势矣,诚英乂①有为之时也。与足下旧一交一 ,岂肯左右之乎?若集大事,子实为吾心膂。”珪中子应时在下邳,术并胁质应,图必致珪。珪答书曰:“昔秦末世,肆暴恣情,虐流天下,毒被生民,下不堪命,故遂土崩。今虽季世,未有亡秦苛暴之乱也。曹将军神武应期,兴复典刑,将拨平凶慝②,清定海内,信有征矣。以为足下当戮力同心,匡翼汉室,而一陰一谋不轨,以身试祸,岂不痛哉!若迷而知反,尚可以免。吾备旧知,故陈至情,虽逆于耳,骨肉之惠也。欲吾营私阿附,有犯死不能也。”

  兴平二年冬,天子败于曹一陽一。术会群下谓曰:“今刘氏微弱,海内鼎沸。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意如何?”众莫敢对。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术嘿然不悦。用河内张炯之符命,遂僭号。以九一江一 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祠南北郊。荒侈滋甚,后宫数百皆服绮縠,馀粱肉,而士卒冻馁,一江一 淮间空尽,人民相食。术前为吕布所破,后为太祖所败,奔其部曲雷雹陈兰于灊山,复为所拒,忧惧不知所出。将归帝号于绍,欲至青州从袁谭,发病道死。

  (选自《三国志》,有删节)

  【译文】

  袁术,字公路,袁绍的堂弟。他以豪爽重义气闻名。被推举为孝廉,授官郎中,历任宫内宫外的官职,后来担任折冲校尉、虎贲中郎将。董卓打算废黜少帝时,任命袁术为后将军。袁术畏惧董卓祸及自己,便逃奔到南一陽一。正值长沙太守孙坚杀死了南一陽一太守张咨,袁术得以占据南一陽一郡。南一陽一有几百万人,而袁术奢侈荒一婬一,放纵自己的贪欲,征收聚敛钱粮不加节制,百姓深受其苦。不久又与袁绍产生矛盾,又同刘表不和而同北边的公孙瓒联合;袁绍同公孙瓒不和而同南边的刘表联合。兄弟俩离心离德,像这样舍近一交一 远。袁术带领军队进入陈留,曹操和袁绍联合进攻,把袁术的军队打得大败。袁术带领余众逃奔九一江一 ,杀了扬州刺史陈一温一 ,占领扬州,任命张勋、桥蕤等人为大将军。李傕进入长安,想结好袁术作为自己的外援,任命袁术为左将军,封爵一陽一翟侯。

  当时的沛相,下邳人陈珪,是已故太尉陈球弟弟之子,袁术和陈珪都是公卿世族的子孙,年轻时就有交往,袁术写信给陈珪说:“当初秦朝政治混乱,天下的英雄们争相夺取,兼有智勇的人最终取得天下。现在政局混乱,天下又有瓦解的趋势,已经到英雄人物有所作为的时候。我和您是老朋友,难道您不肯帮助我吗?如果我要干成大事,您的确是我亲信得力的人。”陈珪的二儿子陈应当时正在下邳,袁术胁迫陈应做人质,想着一定要陈珪投靠自己。陈珪回信答复说:“过去秦朝末世,皇帝肆意残暴,为所欲为,虐政遍布天下,老百姓遭受痛苦,不堪忍受,所以才土崩瓦解。现在虽然是衰败时期,但没有秦朝苛政暴虐所引起的动乱。曹将军英明神武、顺应时运,正在恢复国家的法度,将要扫除凶残邪恶的人,使天下清平安定,的确是有预兆可以证明的。我以为您会与曹将军齐心协力,辅佐汉室,可是您却暗地里图谋不轨,自己去招致灾祸,岂不让人痛心!如果您迷途知返,还可以免祸。我暂且还在您的老朋友中充数,所以表露最真挚的情意,虽然听起来不顺耳,但这是至亲的人才能给您的忠告。可是要我谋求私利而依附您,我是宁死也不会如此的。”

  兴平二年冬天,献帝在曹一陽一被打败。袁术召集部下对他们说:“如今刘氏微弱,天下动荡不安,我家四代都是公卿宰辅,百姓归心,我想顺应天命民心(称帝),各位的意见怎么样?”大家谁也不敢回答,主簿阎象进言说:“以前周室从后稷直到文王,世代积累功业恩德,占有了三分之二的天下,仍然臣服侍奉殷朝。您虽然历代兴旺昌盛,但没有像周王朝那样兴盛,汉室虽然衰弱,但也没像殷纣王那样暴虐呀。”袁术默默无语,很不高兴。他利用河内人张炯编造的祥瑞之兆,便称帝登位。任命九一江一 太守为淮南尹,设置公卿,在南北郊祭祀天地。袁术荒一婬一奢侈更加严重,后宫几百人都穿着一精一美的绸缎,美食佳肴吃不完,可是士兵们受冻挨饿,一江一 淮之间人迹断绝,人与人之间相互啖食。袁术先是被吕布打败,后又被曹操打败,到灊山投奔他的部属陈兰、雷薄,又被他们拒绝,忧愁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想把皇帝的称号送给袁绍,自己到青州投奔袁谭,在半路上生病死去。

 

《新唐书·郭震传》原文及翻译

  【原文】

  郭震,字元振,魏州贵乡人。长七尺,美须髯,少有大志。十六,与薛稷、赵彦昭同为太学生,家尝送资钱四十万,会有缞服者叩门,自言“五世未葬,愿假以治丧”。元振举与之,无少吝,一不质名氏。稷等叹骇。十八举进士,为通泉尉。任侠使气,拨去小节,尝盗铸及掠卖部中口千余,以饷遗宾客,百姓厌苦。武后知所为,召欲诘,既与语,奇之。索所为文章,上《宝剑篇》,后览嘉叹,诏示学士李峤等,即授右武卫铠曹参军,进奉宸监丞。

  会吐蕃乞和,其大将论钦陵请罢四镇兵,披十姓之地,乃以元振充使,因觇虏情。还,上疏曰:“吐蕃倦徭戍久矣,咸愿解和;以钦陵欲裂四镇,专制其国,故未归款。陛下诚能岁发和亲使,而钦陵常不从,则其下必怨,设欲大举,固不能,斯离间之渐也。”后然其计。后数年,吐蕃君臣相猜携,卒诛钦陵,而其弟赞婆等来降,因诏元振与河源军大使夫蒙令卿率骑往迎。授主客郎中。

  神龙中,迁左骁卫将军、安西大都护。西突厥酋乌质勒部落盛强,款塞愿和,元振即牙帐与计事。会大雨雪,元振立不动,至夕冻冽;乌质勒已老,数拜伏,不胜寒,会罢即死。其子娑葛以元振计杀其父,谋勒兵袭击,副使解琬知之,劝元振夜遁,元振不听,坚卧营为不疑者。明日,素服往吊,道逢娑葛兵,虏不意元振来,遂不敢逼,扬言迎卫。进至其帐,修吊赠礼,哭甚哀,为留数十日助丧事,娑葛感义,更遣使献马五千、驼二百、牛羊十余万。

  玄宗诛太平公主也,诸宰相走伏外省,独元振总兵扈帝,事定,宿中书者十四昔乃休。进封代国公,俄又兼御史大夫,复为朔方大总管,以备突厥。未行,会玄宗讲武骊山,既三令,帝亲鼓之,元振遽奏礼止,帝怒军容不整,引坐纛①下,将斩之。刘幽求、张说扣马谏曰:“元振有大功,虽得罪,当宥。”乃赦死,流新州。开元元年,帝思旧功,起为饶州司马,怏怏不得志,道病卒,年五十八。十年,赠太子少保。

  【注释】:

  纛dào:古代军队里面的大旗。

  (《新唐书·郭震传》,有删节)

  【译文】

  郭震,字元振,魏州贵乡人。身高七尺,小时候即胸怀大志,十六岁,与薛稷、赵彦昭同为太学学生。有一次,家里送来四十万贯钱。有个衣衫褴褛的人前来拜访,自称家里五代人都没有下葬,希望能借钱办理丧事。郭元振听后,慷慨地把钱都借给了他,也不问这个人姓甚名谁。十八岁,郭元振考中进士,担任通泉尉。以侠义自任,不以细务为意,曾经铸造私钱、贩卖上千人口,所得钱财用来赠送宾客,百姓深以为苦。这件事传到皇后武则天那里,武后召他进宫,想当面责问这件事。可武后与他谈话之后,认为他是奇才,索要他写的文章,郭震献上《宝剑篇》,武后看了后大加赞赏,还把他的诗篇赏给学士李峤、阎朝隐等人看。并破格提升了郭震。授他为右武卫铠曹参。

  恰逢吐蕃请和,首领钦陵要求朝廷回撤西域四镇的守兵,并赐十姓突厥之地给他。朝廷派郭元振充任使者前去谈判,趁机察看敌情。郭元振回来后,上疏道:“长期以来的徭役让吐蕃人困苦不堪。他们都希望大唐和吐蕃之间能够实现和平。首领钦陵打算分裂四镇归为己有,专制其国,因此才没有归顺的念头。假如陛下每年都向吐蕃派去和亲使一团一 ,钦陵一定会屡屡拒绝。这样,他的部下自然无不怨恨。即使钦陵想寇犯唐境,也会受到部下的牵制。君臣之间有了矛盾,吐蕃内部就会发生变故。”这些谋划得到了朝廷的赞同。几年之后,吐蕃君臣相互猜忌,部属果然诛杀了钦陵。他的弟弟赞婆等前来投降,于是武后下诏派郭元振与河源军大使夫蒙令卿率领人骑前往迎接。授予他主客郎中一职。

  神龙年间,郭震被提拔为左骁卫将军、安西大都护。此时,西突厥酋长乌质勒率领的部落逐渐强盛起来,主动向朝廷提出议和。郭元振在牙帐中与之谈判。当时,天正下着雨雪,在谈判过程中,郭元振一动不动;到日暮之时,他的皮肤已经被冻裂。乌质勒年事已高,又多次俯身下拜,经不住风寒,会谈结束后就死了。乌质勒的儿子娑葛认为是郭元振设计害死了乌质勒,打算率兵袭击郭元振。副使解琬劝郭元振趁夜逃走。郭元振没有听,而是从容不迫地安卧帐中。第二天,郭元振身穿素服前去吊唁,半路上遇到娑葛的士兵。敌军没料到郭元振会来,也就不敢轻举妄动,忙说是来迎接他的。郭元振走进帐中,吊唁赠礼,哭得也极为悲切。郭元振在那里住了十天,帮助突厥人办理丧事。娑葛被郭元振的信义打动,向唐朝派去使者,进献良马五千、骆驼二百、牛羊十余万。朝廷下诏郭元振担任金山道行军大总管。

  玄宗诛杀太平公主的时候,各位宰相跑到外省,只有郭元振率领军队护卫皇帝,事情平后定,他宿卫在中书省十四晚才停止。于是进爵封为代国公,不久又兼任御史大夫,又为朔方大总管,以防备突厥。还没有去上任,正赶上玄宗在武骊山讲一习一 军事,三令之后,玄宗亲自擂鼓。这时郭元振突然出班奏事,打乱了演练。玄宗看到军容不整,非常生气,命人将郭元振立即斩首。刘幽求、张说急忙上前劝谏道:“郭元振立过大功,即便犯了重罪,也应当予以宽耍”玄宗于是赦免了郭元振的死罪,将他流放到新州。开元元年,皇帝念及郭元振的旧功,又起用他为饶州司马,郭元振怏怏不得志,走到半道,就病死了,享年五十八岁。开元十年,追赠他太子少保一职。

 

毛珝《甲午江行》赏析(含译文)

  【原文】

  甲午一江一 行

  百川无敌大一江一 流, 不与人间说旧仇。

  残垒自缘他国废①,诸公空负百年忧②。

  边寒战马全装铁, 波澜征船半起楼。

  一举尽收关洛旧③,不知消得几分愁?

  【词语注释】

  ①残垒句:宋金议和后,被迫拆除了边防炮垒。

  ②诸公句:诸公指执政朝臣。百年忧,从和议到作者写诗时已将近百年。

  ③关洛:指潼关、洛一陽一,都在黄河南岸。

  【译文】

  白川汇入长一江一 ,气势磅礴,滚滚东流,

  却不给人间洗雪旧时的深仇。

  由于听命敌国撤除边防,只剩下废垒,

  让几代朝臣,白白耽受了百年的忧愁。

  如今寒冷的边地,战马全装备了铁甲,

  波澜壮阔的一江一 上,战船都起好了层楼。

  看河南关洛旧地,将一举全部收复,

  那时候,不知道能消我几多哀愁?

  【鉴赏】

  甲午是公元1234年(宋理宗端平元年)。时蒙古约宋夹攻金国,允诺灭金后将黄河以南地归还于宋,宋为此派兵二万协攻。该诗是作者在长一江一 行次见南宋军容,憧憬胜利而作。谁知后来蒙古灭金,竟背信食言,不但不把河南地割还于宋,还进一步觊觎南宋的领土,终于成为南宋之大患,这是作者所始料未及的。

 

《资治通鉴·魏纪·司马懿诛曹爽》原文及翻译

  【原文】

  大将军爽,骄奢无度,饮食衣服,拟于乘舆;尚方珍玩,充牣其家;又私取先帝才人以为伎乐,总万机,典禁兵。

  初,清河、平原争界,八年不能决。冀州刺史孙礼请天府所藏烈祖封平原时图以决之。爽信清河之诉,云图不可用,礼上疏自辨,辞颇刚切。爽大怒,劾礼怨望,结刑五岁。久之,复为并州刺史,往见太傅懿,有忿色而无言。懿曰:“卿得并州少邪?恚理分界失分乎?”礼曰:“何明公言之乖也!礼虽不德,岂以官位往事为意邪?今社稷将危,天下凶凶,此礼之所以不悦也!”因涕泣横流。懿曰:“且止,忍不可忍!”

  冬,河南尹李胜出为荆州刺史,过辞太傅懿。懿令两婢侍,持衣,衣落;指口言渴,婢进粥,懿不持杯而饮,粥皆流出沾胸。胜曰:“众情谓明公旧风发动,何意尊体乃尔!”懿使声气才属,说:“年老枕疾,死在旦夕。君当屈并州,并州近一胡一 ,好为之备!恐不复相见,以子师、昭兄弟为托。”胜曰:“当还忝本州,非并州。”懿乃错乱其辞曰:“君方到并州?”胜复曰:“当忝荆州“。胜退,告爽曰:“司马公一尸一居余气,形神已离,不足虑矣。”故爽等不复设备。

  太傅懿一陰一与其子中护军师、散骑常侍昭谋诛曹爽。正月,帝谒高平陵,大将军爽与弟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散骑常侍彦皆从。太傅司马懿以皇太后名义下令,闭诸城门,勒兵据武库,召司徒高柔假节行大将军事,据爽营,太仆王观行中领军事,据羲营。因奏爽罪恶于帝。爽得懿奏事,不通;迫窘不知所为。

  桓范至,劝爽兄弟以天子诣许昌,发四方兵以自辅。爽疑未决,范谓羲曰:“此事昭然,卿用读书何为邪!于今日卿等门户,求贫贱复可得乎?且匹夫质一人,尚欲一望 活;卿与天子相随,令于天下,谁敢不应也!”羲兄弟默然不从,自甲夜至五鼓,爽乃投刀于地曰:“我亦不失作富家翁!”范哭曰:“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饨犊耳!何图今日坐汝等族灭也!”

  爽乃通懿奏事,白帝下诏免己官,奉帝还宫。爽兄弟归家,懿发洛一陽一吏卒围守之。戊戌,有司奏:“黄门张当私以所择才人与爽,疑有奸。”于是收爽、羲、训、晏、飏、谧、轨、胜并桓范皆下狱,劾以大逆不道,与张当俱夷三族。

  (《资治通鉴·魏纪·司马懿诛曹爽》有删改)

  【译文】

  大将军曹爽骄奢无度,饮食衣服都和皇帝类似;家中充斥着宫廷才有的珍玩,(曹爽)又私自将明帝的才人当做歌舞伎乐,总揽大权,掌管禁兵。

  当初,清河国和平原国为了地界争论不休,历时八年都不能解决。冀州刺史孙礼请求用朝廷所藏的明帝封平原王时的地图来判定边界。曹爽相信了清河国的说法,说地图已经不能用了,孙礼上奏章辩解,言辞直率而激烈。曹爽大怒,弹劾孙礼,心怀怨恨,判了他五年徒刑。后来,孙礼又做了并州刺史,前往拜见太傅司马懿,神情愤怒,不说话。司马懿问:“你嫌并州刺史职务低呢,还是生气处理地界的事?”孙礼说:“明公怎么讲这么奇怪的话?孙礼虽然没有才德,难道会将官职和往事放在心上吗?如今社稷就快要处于危难之中了,天下都一騷一动不安,这才是我不高兴的理由。”边说边流泪。司马懿说:“先别这样,要忍耐别人忍受不了的事。”

  冬季,河南尹李胜出任荆州刺史,去向太傅司马懿辞行。司马懿叫两名婢女服侍,他拿衣服,衣服掉落;指着嘴巴说口渴,婢女进粥,司马懿不拿杯子直接饮用,结果粥都流出来洒在胸口。李胜说:“大家都说明公旧病发作,没想到身体竟然这样了!”司马懿装作半天才缓过气来的样子说:“年老病重,生死不过是早晚的事。委屈你到并州为官,那里靠近一胡一 地,要做好防备!这一别恐怕不再相见,就把小儿司马师、司马昭兄弟托付给你了。”李胜说:“我是回到本州,不是并州。”司马懿故意听错,问道:“你才到并州?”李胜又说:“将到荆州。”李胜回去后,告诉曹爽说:“司马公奄奄一息,身体和神魂已经分离,已经不值得考虑了。”因此曹爽等不再防范司马懿。

  太傅司马懿暗中与其子中护军司马师、散骑常侍司马昭谋划如何除掉曹爽。嘉平元年(249年)正月,皇帝谒高平陵,大将军曹爽与弟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散骑常侍曹彦都随侍在侧。太傅司马懿以皇太后名义下令,关闭城门,带兵占领武库,召司徒高柔持节代理大将军的职务,占据曹爽的军营。太仆王观掌管中领军事,占据曹羲的军营。然后向皇帝上奏曹爽罪恶。曹爽看到了司马懿的奏章,城里的信息又不通,十分窘迫不知所措。

  桓范到了曹爽那里,劝曹爽兄弟带天子到许昌去,征发四方的军队来增强自己的实力。曹爽迟疑未决,桓范对曹羲说:“此事昭然若揭,你是读书人还不明白吗?今日情形下你们曹家这样的门户,即使只求贫贱平安度日还能做到吗?况且平民百姓抓了一个人为人质,还想以此为条件试图活下来。你们现在和天子在一起,挟天子号令天下,谁敢不听!”兄弟二人都默不做声,不听从桓范的主张,自入夜至五鼓,最后曹爽将刀扔在地上说:“即使免官了,我也不失为富家翁。”桓范哭道:“曹子丹是何等人物,竟生出你们兄弟二人,像猪和牛一样蠢笨。哪里料到今天竟然因为你们被灭族。”

  曹爽于是把司马懿的奏章转一交一 给皇帝,禀告皇帝,请求下诏罢免自己的官职,然后奉送皇帝回宫。曹爽兄弟回到家里,司马懿立即派出洛一陽一官吏和兵士将曹家一团一 一团一 围祝

  戊戌日,主管官员上奏:“宦官张当私自将所挑选的才人送给曹爽,怀疑他们之间有勾结。”于是抓捕曹爽、曹羲、曹训、何晏、一邓一 飚、丁谧、毕轨、李胜和桓范一起入狱,弹劾他们大逆不道,与张当都被诛灭三族。

 

《新唐书·李诉传》原文及翻译

  【原文】

  (李)愬,字元直,有筹略,善骑射。宪宗讨吴元济①,唐、一邓一 节度使高霞寓既败,七月,唐一邓一 节度使高霞寓战败,又命袁滋为帅,滋亦无功。愬抗表自陈,愿于军前自效。宰相李逢吉亦以愬才可用,遂充随唐一邓一 节度使。兵士摧败之余,气势伤沮,愬揣知其情,乃不肃部伍。或以不肃为言,愬曰:“贼方安袁尚书之宽易,吾不欲使其改备。”乃绐告三军曰:“天子知愬柔而忍耻,故令抚养尔辈。战者,非吾事也。”军众信而乐之。士卒伤痍者,愬亲自抚之。贼以尝败高、袁二帅,又以忽名位非所畏惮者,不甚增其备。

  愬沉勇长算,推诚待士,故能用其卑弱之势,出贼不意。居半岁,知人可用,完缉器械,乃谋袭蔡。尝获贼将丁士良,召入与语,辞气不挠,愬异之,因释其缚。士良感之,乃曰:“贼将吴秀琳总众数千,不可遽破者。士良能降秀琳。”愬从之,十二月,吴秀琳以兵三千降。愬乃以秀琳之众攻吴房县,收其外城,胜捷而归。或劝愬遂拔吴房,愬曰:“取之则合势而固其穴,不如留之以分其力。”

  初,吴秀琳之降,愬单骑至栅下与之语,亲释其缚,署为衙将。秀琳感恩,期于效报,谓愬曰:“若欲破贼,须得李佑,某无能为也。”佑者,贼之骑将,有胆略,守兴桥栅,常侮易官军,去来不可备。愬召其将史用诚诫之曰:“今佑以众获麦于张柴,尔可以三百骑伏旁林中,又使摇旆于前,示将焚麦者。佑素易我军,必轻而来逐,尔以轻骑搏之,必获佑。”用诚等如其料,果擒佑而还。愬解缚而客礼之,署为散兵马使,令佩刀巡警,出入帐中,略无猜闲。愬乘间常召,屏人而语,或至夜分。愬益知贼中虚实。

  时李光颜战数胜,元济悉锐卒屯洄曲以抗光颜。想知其障可乘.乃遣从事郑辨见襄度告师期。师夜起,祜以突将三千为前锋。您串中军三千.田进诚以下军殿。始发,吏请所向,恕曰:“入蔡州取是元济!”行七十里,夜半至悬瓠城,雪甚.城旁皆鹅鹜池,窟令击之,以乱军声。赋恃吴房、朗山戍,晏然无知者。祜等坎墉先登。众从之,杀九者,发关,留持柝传夜自如。黎明.雪止.想入驻元济外宅。蔡吏惊曰:“城陷矣!”元济尚不信,田进诚兵薄之。进诚火南门,元济请罪,梯而下,槛送京师。

  (《新唐书·李愬传》)

  [注]①吴元济.唐宪宗时淮西节度使.长期割据蔡州(今河南浊南)。

  【译文】

  李愬,字元直,有谋略,擅长骑马射箭。宪宗讨伐吴元济,唐、一邓一 节度使高霞寓失败以后,用袁滋代替他做了统帅,又没有取胜。李愬主动请求一试,宰相李逢吉也认为李愬可以任用,于是任命他担任隋、唐、一邓一 节度使。李愬因为军队刚刚受挫,士气没有全恢复,于是不安排巡逻的队伍。有人提出异议,李愬说:“叛贼刚安于袁公的宽疏,我不想让他们受到惊动而来防备我。”士兵受伤生病,他亲自照料护理。蔡州的人因为曾经打败了高霞寓等人,而且李愬的名声不是他们平素畏惧的,很轻视李愬,不加防备。李愬性情沉稳而凶猛,他以诚心对待士卒,所以能够使地位卑微、力量弱小的士兵振作起精神而使用他们。蔡州的叛军士兵来投降,李愬常任其自便,有的降兵,其父母或孩子死去而无力埋葬的,就发给粮食、布帛,打发他们回家。

  当初,吴秀琳投降,向李愬建议说:“如果要打败蔡州的叛军,没有李祐就没有与你一起成功的人。”李祐,是叛军中骁勇的将领。李愬探听到李祐在郊野守护庄稼,就派遣史用诚率领三百名一精一壮的骑兵埋伏在旁边,让羸弱的士卒装作要放火烧庄稼和收庄稼的样子,让李祐看到,李祐果然轻率地出击,史用诚将他擒获而回。诸位将领平时为李祐所苦,请求杀死他,李愬不听。恰逢天降大雨,从五月到七月不停,军中将士认为这是上天对不杀死李祐的惩罚,将官们议论纷纷无法制止。李愬尽了力也不能独自保全李祐,就给李祐戴上刑具把他送到朝廷,上奏章说如果杀死李祐,就没有与他一起共同消灭蔡州敌人的人了。皇帝下诏书释放了李祐,把他送还给李愬。李愬让李祐佩带刀剑出入帐下,担任六院兵马使。李祐手捧诏书感激得哭泣,诸位将领才不敢再有议论,因此才确定了袭击蔡州的策略。过去规定,胆敢释放间谍的人灭族。李愬更改了旧令,对于间谍全部加以安抚,所以那些间谍反而将敌方的情况报告给李愬,李愬更加了解了叛军的虚实。

  当时,李光颜出战多次获胜,吴元济把一精一锐部队全都派出,驻扎在洄曲来抗击光颜。李愬知道这个机会可以利用,就派遣从事郑澥去见裴度,报告军队出发的日期。军队在夜里出发,李祐率领三千突将为前锋,李愬率领三千人马为中军,田进诚率下军殿后。刚出发时,有官吏询问前进的方向,李愬说:“到蔡州捉拿吴元济!”行进了七十里,半夜时分到达悬瓠城,雪下得很大,城边都是养鹅的池塘,李愬命令赶打那些鹅,用来掩盖军队行进的声音。叛军依仗吴房、朗山的守护,安然无人发觉官军。李祐等在城墙上挖洞率先登城,士卒跟随着他们,杀死了守城门的士兵,打开城门,留下人拿着木柝像平常一样击柝报时。黎明,雪停了,李愬进驻吴元济的外宅。蔡州的官吏惊慌地说:“蔡州城失陷了!”吴元济还不相信,田进诚的军队迫近了蔡州。田进诚火烧了南城门,吴元济认罪投降,从城上顺梯而下,被关入囚车送往京城。

 

《宋史·徐鹿卿传》原文及翻译

  【原文】

  徐鹿卿,字德夫。博通经史,以文学名于乡,后进争师宗之。嘉定十六年,廷试进士,有司第其对居二,详定官以其直抑之,犹置第十。调南安军学教授。张九成尝以直道谪居,鹿卿摭其言行,刻诸学以训。立养士纲条,学田多在溪峒,异时征之无艺,农病之,鹿卿抚恤,无逋租者。其后盗作,环城屋皆毁,惟学宫免,曰:“是无挠我者。”

  真德秀守泉,辟宰南安,鹿卿以不便养辞。德秀曰:“道同志合,可以拯民,何惮不来?”鹿卿入白其母,欣然许之。既至,首罢科敛之无名者,明版籍,革预借,决壅滞,达冤抑,邑以大治。德秀寻帅闽,疏其政以劝列邑。岁饥,处之有法,富者乐分,民无死徙。会岳珂守当涂,制置茶盐,自诡兴利,横敛百出,商旅不行,国计反屈于初。命鹿卿核之,吏争窜匿。鹿卿宽其期限,躬自钩考,尽得其实。珂辟置贪刻吏,开告讦以罔民,没其财,民李士贤有稻二千石,囚之半岁。鹿卿悉纵舍而劝以其余分,皆感泣奉命。鹿卿言罢浮盐经界硷地,先撤相家所筑,就捕者自言:“我相府人。”鹿卿曰:“行法必自贵近始。”卒论如法。丞相史弥远之弟通判一温一 州。利韩世忠家宝玩,籍之,鹿卿奏削其官。

  初,鹿卿檄衢州推官冯惟说决婺狱,惟说素廉平,至则辨曲直,出淹禁。大家不快其为,会乡人居言路,乃属劾惟说。州索印纸,惟说笑曰:“是犹可以仕乎?”自题诗印纸而去。衢州郑逢辰以缪举,鹿卿以委使不当,相继自劾,且共和其诗。御史兼二人劾罢之。及知泉州,改赣州,皆辞。丞相杜范遗书曰:“直道不容,使人击节。君不出,岂以冯惟说故耶?惟说行将有命矣。”鹿卿乃出。上眷遇弥笃而忌者浸多,有撰伪疏托鹿卿以传播,历诋宰相至百执事,鹿卿初不知也,遂力辨上前,因乞去,上曰:“去,则中奸人之计矣。”令临安府根捕,事连势要,狱不及竟。

  鹿卿居家孝友,喜怒不形,恩怨俱泯,宗族乡一党一 ,各得欢心。居官廉约清峻,豪发不妄取,一庐仅庇风雨。谥清正。(选自《宋史卷四百二十四》)

  【译文】

  徐鹿卿,字德夫。广泛地通晓经史,以擅长文学名于乡里,后来的学者争以他为宗师。嘉定十六年,参加廷试,考中进士,有关官署按其对策决定他名列第二位,详定官因其文章直露而加以贬低,结果置第十位。徐鹿卿调南安军学教授。张九成曾以直言相道被贬谪居,徐鹿卿选择他的言行,刻石树立在学校以此为校训。建立养士的纲常条纪,学田多分布在溪峒,时时征赋没有准则、限度,农民为此感到痛苦不堪,徐鹿卿去抚恤民众,结果没有拖欠租赋的人。后来盗贼作乱,围绕城邑的屋宇皆被毁坏,只有学宫幸免,故徐鹿卿说:“是没有谁来扰乱我们的。”

  真德秀担任泉州知州,请他在南安任职,徐鹿卿以不便养母为借口推辞。真德秀说:“志同道合,可以拯民,你还担忧什么而不来呢?”徐鹿卿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母亲,她欣然答应了这个要求。到职后,首先就罢免了没有名目的科敛负担,注明版籍,革除预借,疏决壅塞阻滞,通达冤抑,其县邑大治。真德秀不久担任福建路长官,疏列他的政绩,以劝勉各县。逢歉收年,处理得法,富有的愉快地分出财物,民众没有死亡、迁徙的。正当岳珂驻守当涂,制置茶盐,诡称为国谋利,横征暴敛百出,商旅不敢通行于此地,国家收入反不如其初。朝廷命徐鹿卿核实这件事,官吏争相逃窜隐匿。徐鹿卿宽定其期限,亲自审查勾考,全部了解了其实际情况。岳珂辟置贪一官酷吏,揭人隐私陷害百姓,没收他们的财产,平民李士贤有稻二千石,被囚禁了半年。徐鹿卿全部释放而劝他们将余财分给贫民,都感泣涕零,奉命而行。徐鹿卿倡议罢去浮盐经界卤地,先撤相家所筑,被捕者自己说:“我是相府人。”徐鹿卿说“:行法一定得从近依富贵的人开始。”最后还是依法处罚。丞相史弥远的弟弟担任一温一 州通判,用韩世忠家传的珍宝玩物获利,籍没之,徐鹿卿奏请削夺了他的官职。

  起初,徐鹿卿邀请衢州推官冯惟说来婺州断狱案,冯惟说平素廉洁、直率,到后则辨别曲直,查出湮没已久的禁查之事。大家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快,正值乡人聚集一起提意见,于是嘱请弹劾冯惟说。州官索要告发冯惟说的盖有手印的文书,冯惟说笑道:“是不是还可以任官呀?”自己在盖有手印的状纸上题诗后离开了。衢州郑逢辰因错误地举荐了人,徐鹿卿因为委任使者不当,两人相继自己奏请免职,又相互和诗酬唱。御史把他们二人弹劾、罢免。后任泉州知州,改任赣州知州,都辞不就职。丞相杜范送书信给他说:“直道不能被人所容,使人击节叹息。你不出任就职,难道是因为冯惟说的缘故吗?冯惟说即将有新的任命了。”徐鹿卿于是才出来任职。皇上对他诚恳地关心,以致渐渐引起越来越多的人妒忌,有的撰拟假的奏疏托请徐鹿卿给以传递,屡次诋毁宰相以及各种大小官员,徐鹿卿开始不知道,后来就在皇上面前洗刷自己,请求罢去官职,理宗皇上对他说:“你离职而去,正好中了奸人的计谋。”诏令临安府根绝捕拿造假疏的人,因事件与一些有势力的要人有牵连,狱事没有依法追查到底。

  徐鹿卿居家忠孝友睦,喜怒不表露于形,恩怨都能泯灭不言,宗族亲属,乡里一党一 人,都得欢喜之心。担任官职廉洁、简约、清正、严峻,不随便拿取一点点东西,一栋草庐刚能遮挡风雨。谥号“清正”。

 

曾巩《寄欧阳舍人书》原文及翻译

  【原文】

  巩顿首再拜,舍人先生:

  去秋人还,蒙赐书及所撰先大父墓碑铭。反复观诵,感与惭并。夫铭①志之著于世,义近于史,而亦有与史异者。盖史之于善恶,无所不书,而铭者,盖古之人有功德材行志义之美者,惧后世之不知,则必铭而见之。或纳于庙,或存于墓,一也。苟其人之恶,则于铭乎何有?此其所以与史异也。其辞之作,所以使死者无有所憾,生者得致其严。而善人喜于见传,则勇于自立;恶人无有所纪,则以愧而惧。至于通材②达识,义烈节士,嘉言善状,皆见于篇,则足为后法。警劝之道,非近乎史,其将安近?

  及世之衰,为人之子孙者,一欲褒扬其亲而不本乎理。故虽恶人,皆务勒③铭,以夸后世。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为,又以其子孙之所请也,书其恶焉,则人情之所不得,于是乎铭始不实。后之作铭者,常观其人。苟托之非人,则书之非公与是,则不足以行世而传后。故千百年来,公卿大夫至于里巷之士,莫不有铭,而传者盖少。其故非他,托之非人,书之非公与是故也。

  然则孰为其人而能尽公与是欤?非畜④道德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盖有道德者之于恶人,则不受而铭之,于众人则能辨焉。而人之行,有情⑤善而迹非,有意奸而外淑,有善恶相悬而不可以实指,有实大于名,有名侈于实。犹之用人,非畜道德者,恶能辨之不惑,议之不徇⑥?不惑不徇,则公且是矣。而其辞之不工,则世犹不传,于是又在其文章兼胜⑦焉。故曰,非畜道德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岂非然哉!

  然畜道德而能文章者,虽或并世⑧而有,亦或数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其传之难如此,其遇之难又如此。若先生之道德文章⑨,固所谓数百年而有者也。先祖之言行卓卓10,幸遇而得铭,其公与是,其传世行后无疑也。而世之学者,每观传记所书古人之事,至其所可感,则往往衋然11不知涕之流落也,况其子孙也哉?况巩也哉?其追睎12祖德而思所以传之之繇,则知先生推一赐于巩而及其三世。其感与报,宜若何而图之?

  抑又思若巩之浅薄滞拙13,而先生进之,先祖之屯蹶14否塞以死,而先生显之,则世之魁闳15豪杰不世出之士,其谁不愿进于门?潜遁16幽抑之士,其谁不有望于世?善谁不为,而恶谁不愧以惧?为人之父祖者,孰不欲教其子孙?为人之子孙者,孰不欲一宠一 荣其父祖?此数美者,一归于先生。既拜赐之辱,且敢17进其所以然。所谕世族之次,敢不承教而加详焉?愧甚,不宣。巩再拜。

  【译文】

  曾巩叩头再次拜上,舍人先生:

  去年秋天,我派去的人回来,承蒙您赐予书信及为先祖父撰写墓碑铭。我反复读诵,真是感愧一交一 并。

  说到铭志之所以能够著称后世,是因为它的意义与史传相接近,但也有与史传不相同的地方。因为史传对人的善恶都一一加以记载,而碑铭呢,大概是古代功德卓著、才能操行出众,志气道义高尚的人,怕后世人不知道,所以一定要立碑刻铭来显扬自己,有的置于家庙里,有的放置在墓穴中,其用意是一样的。如果那是个恶人,那么有什么好铭刻的呢?这就是碑铭与史传不同的地方。铭文的撰写,为的是使死者没有什么可遗憾,生者借此能表达自己的尊敬之情。行善之人喜欢自己的善行善言流传后世,就积极建立功业;恶人没有什么可记,就会感到惭愧和恐惧。至于博学多才、见识通达的人,忠义英烈、节操高尚之士,他们的美善言行,都能一一表现在碑铭里,这就足以成为后人的楷模。铭文警世劝戒的作用,不与史传相近,那么又与什么相近呢!

  到了世风衰微的时候,为人子孙的,一味地只要褒扬他们死去的亲人而不顾事理。所以即使是恶人,都一定要立碑刻铭,用来向后人夸耀。撰写铭文的人既不能推辞不作,又因为死者子孙的一再请托,如果直书死者的恶行,就人情上过不去,这样铭文就开始出现不实之辞。后代要想给死者作碑铭者,应当观察一下作者的为人。如果请托的人不得当,那么他写的铭文必定会不公正,不正确,就不能流行于世,传之后代。所以千百年来,尽管上自公卿大夫下至里巷小民死后都有碑铭,但流传于世的很少。这里没有别的原因,正是请托了不适当的人,撰写的铭文不公正、不正确的缘故。

  照这样说来,怎样的人才能做到完全公正与正确呢?我说不是道德高尚文章高明的人是做不到的。因为道德高尚的人对于恶人是不会接受请托而撰写铭文的,对于一般的人也能加以辨别。而人们的品行,有内心善良而事迹不见得好的,有内心奸恶而外表良善的,有善行恶行相差悬殊而很难确指的,有实际大于名望的,有名过其实的。好比用人,如果不是道德高尚的人怎么能辨别清楚而不被迷惑,怎么能议论公允而不徇私情?能不受迷惑,不徇私情,就是公正和实事求是了。但是如果铭文的辞藻不一精一美,那么依然不能流传于世,因此就要求他的文章也好。所以说不是道德高尚而又工于文章的人是不能写碑志铭文的,难道不是如此吗?

  但是道德高尚而又善作文章的人,虽然有时会同时出现,但也许有时几十年甚至一二百年才有一个。因此铭文的流传是如此之难;而遇上理想的作者更是加倍的困难。象先生的道德文章,真正算得上是几百年中才有的。我先祖的言行高尚,有幸遇上先生为其撰写公正而又正确的碑铭,它将流传当代和后世是毫无疑问的。世上的学者,每每阅读传记所载古人事迹的时候,看到感人之处,就常常激动得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何况是死者的子孙呢?又何况是我曾巩呢?我追怀先祖的德行而想到碑铭所以能传之后世的原因,就知道先生惠赐一篇碑铭将会恩泽及于我家祖孙三代。这感激与报答之情,我应该怎样来表示呢?

  我又进一步想到象我这样学识浅雹才能庸陋的人,先生还提拔鼓励我,我先祖这样命途多乖穷愁潦倒而死的人,先生还写了碑铭来显扬他,那么世上那些俊伟豪杰、世不经见之士,他们谁不愿意拜倒在您的门下?那些潜居山林、穷居退隐之士,他们谁不希望名声流播于世?好事谁不想做,而做恶事谁不感到羞愧恐惧?当父亲、祖父的,谁不想教育好自己的子孙?做子孙的,谁不想使自己的父祖荣耀显扬?这种种美德,应当全归于先生。我荣幸地得到了您的恩赐,并且冒昧地向您陈述自己所以感激的道理。来信所论及的我的家族世系,我怎敢不听从您的教诲而加以研究审核呢?

  荣幸之至,书不尽怀,曾巩再拜上。

 

《旧唐书·房玄龄传》原文及翻译

  【原文】

  房乔,字玄龄,齐州临淄人。幼聪敏,博览经史,工草隶,善属文。年十八,本州举进士,授羽骑尉。父病绵历旬月,玄龄尽心药膳,未尝解衣一交一 睫。太宗徇地渭北,玄龄杖策谒于军门,太宗一见,便如旧识,署渭北道行军记室参军。玄龄既遇知己,罄竭心力,知无不为。贼寇每平,众人竞求珍玩,玄龄独先收人物,致之幕府。及有谋臣猛将,皆与之潜相申结,各尽其死力。玄龄在秦府十余年,常典管记,每军书表奏,驻马立成,文约理赡,初无稿草。高祖尝谓侍臣曰:“此人深识机宜,足堪委任。每为我儿陈事,必会人心,千里之外,犹对面语耳。”隐太子以玄龄、如晦为太宗所亲礼,甚恶之,谮之于高祖,由是与如晦并被驱斥。隐太子将有变也,太宗令长孙无忌召玄龄及如晦,令衣道士服,潜引入阁计事。及太宗入春宫,擢拜太子右庶子,赐绢五千匹。贞观元年,代萧璃为中书令。论功行赏,以玄龄及长孙无忌、杜如晦、尉迟敬德、侯君集五人为第一,进爵邢国公,赐实封千三百户。三年,拜太子少师,固让不受,摄太子詹事,兼礼部尚书。明年,代长孙无忌为尚书左仆射,改封魏国公,监修国史。既任总百司,虔恭夙夜,尽心竭节,不欲一物失所。闻人有善,若己有之。明达吏事,饰以文学,审定法令,意在宽平。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随能收叙,无隔卑贱。论者称为良相焉。高宗居春宫,加玄龄太子太傅,仍知门下省事,监修国史如故。寻以撰《高祖、太宗实录》成,降玺书褒美,赐物一千五百段。其年,玄龄丁继母忧去职,特敕赐以昭陵葬地。未几,起复本官。太宗亲征辽东,命玄龄京城留守,手诏曰:“公当萧何之任,朕无后顾之忧矣。”军戎器械,战士粮廪,并委令处分发遣。玄龄屡上言敌不可轻,尤宜诫慎。寻与中书侍郎褚遂良受诏重撰《晋书》。二十三年,驾幸玉华宫,时玄龄旧疾发,诏令卧总留台。及渐笃,追赴宫所,乘担舆入殿,将至御座乃下。太宗对之流涕,玄龄亦感咽不能自胜。敕遣名医救疗,尚食每日供御膳。若微得减损,太宗即喜见颜色;如闻增剧,便为改容凄怆。后疾增剧,遂凿苑墙开门,累遣中使候问。上又亲临,握手叙剐,悲不自胜。皇太子亦就之与之诀。寻薨,年七十。废朝三日。(选自《旧唐书·房玄龄传》)

  【译文】

  房乔,字玄龄,是齐州临淄人。小时候就很聪明,广泛地阅读了经书、史书。工于草书和隶书,善于写文章。十八岁时,被本州推举为进士,朝廷授予羽骑尉的官职。父亲生病绵延十个月,玄龄的心思全部用在父亲的药物和膳食上,不曾脱一衣 服睡过一次好觉。太宗攻占渭水北边的土地,玄龄驱马到军门求见。太宗一见他,就像老朋友一样,让他代理渭北道行军记室参军。玄龄已经遇到了知己的人,偏用尽自己的全部心力,知道的没有不马上去做的。每次平定贼寇,众人争着去寻找珍宝古玩,只有玄龄先接受杰出人物,安置到幕府中。当有谋臣猛将,都跟他们暗中互相结一交一 ,各人都表示愿为太宗竭尽死力。玄龄在李市民秦王府中十多年,常负责管理文牍,每逢写军书奏章,停马立即可成。文字简约义理充足。一开始就不用草稿。高祖曾经对侍臣说:“这个人深重地了解机宜,足能委以重任。每当替我儿陈说事务,一定能了解人的心理,千里之外,好像对面说话一样。”隐太子李建成因为玄龄、如晦为太宗亲近礼遇,很憎恶他们,在高祖面前说他们的坏话,因此玄龄跟如晦一起被驱斥。隐太子(太子李建成的谥号)将要发动兵变时,太宗令长孙无忌召玄龄和如晦,叫他们穿道士的服装,暗中带进内阁商量大事。等到太宗成为太子之后,提升玄龄担任太子右庶子,赐绢五千匹。贞观元年,玄龄代萧瑀为中书令。太宗论功行赏,把玄龄跟长孙无忌、杜如晦、尉迟敬德、侯君集五人作为第一等,进爵为邢国公,赐实封千三百户。贞观三年,任命他为太子少师,他坚决推辞不接受,代理太子詹事,兼礼部尚书。第二年,代长孙无忌为尚书左卜射,改封魏国公,监编国史。已担任总领百司的官职以后,日夜虔诚恭敬,用尽全部的心力,不想让每一个人才失去应当处的位置。听到他人的长处,好像自己拥有一样高兴。他对行政事务明晰练达,并且用文献经典来加以整治。他审查修订法令,意在宽容和平稳。他不以求全来选人,不用自己的长处来要求他人,看他的才能任用,不因他人的地位卑贱而排斥,议论的人都称赞他是良相。高宗成为太子之后,加玄龄为太子太傅,仍或主持门下省事务,监管编撰国史像原来那样。不久因撰写《高祖太宗实录》成,赐下玺书表彰,赐物一千五百段。这一年,玄龄因继母去世丁忧服丧离开职位,朝廷特地下诏在昭陵赐给他墓地。不久,他又从回本官职位。太宗亲征辽东时,命玄龄在京城留守,亲手写诏书说:“你担负萧何一样的重任,我没有后顾之忧了。”军队的兵器、战士的粮食,都一交一 给他下令处置调发。玄龄多次上书说不可轻敌,尤应当警惕小心。不久跟中书侍郎褚遂良受诏重编《晋书》。贞观二十三年,皇上驾临玉华宫,当时玄龄老病复发,皇上下诏令他睡在总留台。到他渐渐病重,玄龄追赴玉华宫,坐偏轿入殿,将近到皇帝御座才下轿。太宗对他流泪,玄龄也感伤悲咽得不能自我控制。下诏派名医救治。掌管皇帝膳食的官员每天对他供一应御膳。如果他的病略能减退,太宗就高兴得露出喜色;如果听说病情加重,就变得满面凄怆。后病情加重,就凿开宫墙开门,多次派宦官问候。皇上又亲自光临,握手叙别,悲不能忍;皇太子也去跟他诀别。不久去世,享年七十。朝廷三日不上朝。

 

《后汉书·李通列传》原文及翻译

  【原文】

  李通,字次元,南一陽一宛人也。世以贷殖著姓。父守,身长九尺,容貌绝异,为人严毅,居家如官廷。初事刘歆,好星历谶记,为王莽宗卿师。通亦为五威将军从事,出补巫丞,有能名。莽末,百姓愁怨,通素闻守说谶云“刘氏复兴,李氏为辅”,私常怀之。且居家富逸,为闾里雄,以此不乐为吏,乃自免归。

  及下一江一 、新市兵起,南一陽一騷一动,通从弟轶,亦素好事,乃共计曰:“今四方扰乱,新室且亡,汉当更兴。南一陽一宗室,独刘伯升兄弟泛爱容众,可与谋大事。”会光武避吏在宛,通闻之,即遣轶往迎光武。光武初以通士君子相慕也,故往答之。及相见,共语移日,握手极欢。通因具言谶文事,光武初殊不意,未敢当之。时守在长安,光武乃微观通曰:“即如此,当如宗卿师何?”通曰:“已自有度矣。”因复备言其计。光武既深知通意,乃遂相约结,定谋议,期以材官都试骑士日,欲劫前队大夫及属正,因以号令大众。乃使光武与轶归舂陵,举兵以相应。

  更始立,以通为柱国大将军、辅汉侯。从至长安,更拜为大将军,封西平王。更始使通持节还镇荆州,通因娶光武女弟伯姬,是为宁平公主。光武即位,征通为卫尉。建武二年,封固始侯,拜大司农。帝每征讨四方,常令通居守京师,镇百姓,修宫室,起学宫。五年春,代王梁为前将军。六年夏,领破奸将军侯进、捕虏将军王霸等十营击汉中贼。

  通布衣唱义,助成大业,重以宁平公主故,特见亲重。然性谦恭,常欲避权势。时,天下略定,以病上书乞身。诏下公卿群臣议。大司徒侯霸等曰:“王莽篡汉,倾乱天下。通怀伊吕之谋,建造大策,扶助神灵,辅成圣德,破家为国,忘身奉主,有扶危存亡之义。功德最高,海内所闻。通以天下平定,谦让辞位。夫安不忘危,宜令通居职疗疾。欲就诸侯,不可听。”于是诏通勉致医药,以时视事。其夏,引拜为大司空。通素有消疾①,谢病不视事,连年乞骸骨,帝每优一宠一 之。十八年卒,谥曰恭侯。

  【译文】

  李通字次元,南一陽一宛县人。世代以经商著名。父亲李守,身高九尺,容貌非常奇异,为人严肃刚毅,在家中就像在官府一样的严肃。他最初事奉刘歆,喜好星象历算与图谶,担任王莽的宗卿师。李通也担任五威将军从事,后来出任巫县县丞,有能干的名声。王莽新政末年,百姓愁苦怨愤,李通往常听他父亲李守说过一句谶语是“刘氏再振兴,李氏为辅佐”,心中常记着这句话。况且他家境很富裕,是乡里的首富,因此不乐意做官,于是自己辞官回家。

  后来王常的下一江一 兵和王匡的新市兵兴起,南一陽一为之动乱,李通的堂弟李轶,也一向好生事,于是一起商议说:“现在天下动荡,新朝眼看将要灭亡,汉朝理应重新兴盛。南一陽一的刘氏宗室中,只有刘伯升、刘秀兄弟能广施仁爱,宽容待人,可以和他们商议大事。”适逢光武在宛县躲避官兵,李通听说后,就派李轶前往去迎接光武。光武起初认为李通是士君子而仰慕他,因此前去答拜李通。等到见了面,两人一起一交一 谈了很长时间,手拉着手很是欢洽。李通于是把谶语的事全说了,光武开始根本没想到,不敢把谶语和自己联系起来。当时李守在长安,光武就悄悄观察着李通说:“假如是这样,你父亲该怎么办呢?”李通说:“已经自有打算了。”于是又详细说了他的计划。光武深知李通的用意后,就互相约定,定下计策,约定在材官将军在都城考试骑士的这一天,劫持前队大夫和属正,借此来号令大众。李通于是让光武和李轶回到舂陵,起兵来响应自己。

  更始帝刘玄即位,任命李通为柱国大将军、辅汉侯。跟随刘玄到长安,改任为大将军,封西平王。刘玄命令李通拿着符节回守荆州,李通于是娶了光武的妹妹刘伯姬为妻,她就是后来的宁平公主。光武登皇位,征召李通做皇宫卫尉。建武二年,封为固始侯,任命为大司农。光武每次征战四方,常常命令李通留守京师,安抚百姓,修建宫室,建造学校。建武五年春,替代王梁为前将军。建武六年夏,率领破奸将军侯进、捕虏将军王霸等十营攻打汉中叛军。

  李通以平民百姓身份倡议起事,帮助光武建成大业,再加上因为宁平公主的缘故,特别被光武亲近器重。但李通生性谦虚恭敬,常想躲避权力。当时天下基本安定,李通借病重为由上书皇帝请求辞官回家。光武下令将此事一交一 众位大臣讨论,大司徒侯霸等人说:“王莽篡夺汉室皇权,扰乱天下。李通身怀像伊尹、吕尚一样的谋略,制定大计,扶持光武助成帝业,为国家毁了宗族,事奉主公忘了自己,有扶助危难、兴灭继绝的功绩,功劳最大,天下人都知道。李通因天下平定了,谦让辞官。天下安定了不能忘了危难关头的人,可以让李通在职治玻他想返回封地做诸侯,不能听从。”于是命令李通努力寻找医生和药品,按时处理政务。这年夏,提升李通为大司空。李通一向有消渴病,推托病重不理政事,连年请求退休,光武每每更加一宠一 爱他。李通于建武十八年去世,谥号恭侯。

 

边贡《县令丞簿史题名碑记》原文及翻译

  【原文】

  武乡吴侯令一陽一信,以最①称。收令与丞与簿若②史者之姓名若干人列之碑,而树之于其听政堂之东,时正德辛巳夏四月之望也。

  顷之,村父老十数辈,长眉曳筇杖,聚观之,按其名而数焉。至某也,则瞿焉,曰:“是某也,真父母也。吾祖也,吾父也,尝事焉。吾赋税外无私征焉,吾举室休休焉。吾儿时尚及见也。今安得斯人者来焉,为父母焉。”言已,则已慨焉,歙焉,啜啜焉,泣焉,咄③而思焉,爪其姓名弗忍移焉,恍焉若聆厥咳焉,盖与坐斯人于县堂而跪且拜焉者无以异也。又数之曰:“某也,某也。”则众也漠焉,若弗闻焉。又数之至某也,某也,则日:“是某也,三老④役焉,某也者廷掾⑤役焉,亦载名于斯也!”目以笑焉。又数之至某也,则出口唾焉,曰:“是吏而盗者也。”已,又嗔焉,怒焉,以杖戳焉,若将铲其名。

  无或以告野史氏。野史氏喟焉,曰:“嘻!恶用是碑也乎哉!又恶用记乎哉!夫父老者之言斯尽矣。虽然,不可以不记也,亦不可以不碑也。使后之为令丞与簿若史者过而观焉,将问之父老曰:‘某循者乎?某良者乎?为若思也?某寻而常者乎?为若笑也?某酷者也?贪者也?为若怒焉者乎?’又思之曰:‘后之父老之指吾名也,将嗔焉乎?唾焉乎?漠焉而已乎?’盖问对之顷有感发焉,顾瞻之际有惩创焉,是侯之功也已。”

  侯名琦,字汝器,丁丑进士。其心也直以恒,其守也正以固,其政也仁以明,有父母一之 道焉。征最以去,予固知后之父老之观斯碑者,将爪其姓名而思焉,泣焉,欺且慨焉,为之庙社以春秋焉,盖不止恍焉若坐其人于县堂而跪且拜焉而已也。

  【注】①最:古代考核政绩的等级,以上等为最。②若:和,与。③咄:表示惊诧的叹词。

  ④三老:古代掌教化的乡官,帮助县令、丞、尉推行政令。⑤廷掾:县的佐吏。

  【译文】

  武乡人吴侯任山东一陽一信县令,以政绩优异出名。他收集了一陽一信县历年的县令、县丞、主簿和典史等若干人姓名,刻在石碑上,把石碑树在县衙听政堂的东侧,时间是正德辛巳年农历四月十五。

  很快,村里十几位眉毛长长的老人,拄着竹杖,聚在石碑前观看,用手摸着碑上的名字数说着。数到了某人的名字,这些老人就面露惊奇之情,其中一位说:“这个人,真的是父母官埃我的祖父、父亲,曾经在他手下做事。我们除了应缴的赋税外,没有缴过县令私自征收的税,我们全家生活安闲。我在小时候还见到过他。如今从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来当我们的父母官埃”说完,就已经感慨起来,接着唏嘘起来,抽噎起来,默默地流着眼泪。老人带着惊奇的表情沉思着,手指摸着他的名字舍不得移动,恍然听到了这个人的咳嗽声,跟这个人在大堂上坐着,自己向他跪拜的情景一模一样。又有人指着石碑上的名字:“某人,某人。”但众人表情冷漠,好像没有听到过这个人。又数到某人,某人,就说:“这个人,做过‘三老’,这个人,做过廷掾,他们也在这碑上留名了啊!”老人们彼此对视着直笑。又数到某人的时候,老人们就出口唾骂,说:“这人名义上是做官的,实际上是一个强盗。”说完,又瞪着眼睛看着这个名字,怒气冲冲,用竹杖戳着此人名字,像是要把它从石碑上铲掉一样。

  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对此有所感叹,说:“唉!哪里用得着这块碑啊!又哪里用得着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录下来啊!父老乡亲们的话已经把他们的为人都说得够详尽了埃虽然这样,可还是不可不记下他们的名字,不可不树起这块碑。因为这样做可以让后代做县令、县丞、主簿和典史的人,走过这里时看上一看,去问一问父老:‘我是清官吗?我是好官吗?我会被你们想念吗?我是平庸的官吗?会被你们嘲笑吗?我是酷吏吗?是贪一官吗?会被你们怒骂吗?’又想到:‘后代的父老会指着我的名字怒目相视吗?会唾骂我吗?还是冷漠地对待我而已?’后代为官者问答之时有感慨,观看这些人的名字的时候能让自己警惕,这可是吴侯的功劳埃”

  吴侯,名琦,字汝器,丁丑年的进士。他始终保持着直率的性格,他的操守正直而始终不变,他的为政仁爱而清明,有父母官的风尚。因为政绩优异而被征召离开了一陽一信,我知道后代的父老观看这块碑的时候,一定会摸着他的名字想念着他,会为他流泪,会唏嘘,会感叹,会在春秋时节祭祀社神时纪念他,那就不止是恍然见到他坐在大堂上众人朝他跪拜的样子了。

 

《周书·长孙俭传》原文及翻译

  【原文】

  长孙俭,河南洛一陽一人也。本名庆明。俭少方正,有操行,状貌魁梧,神彩严肃,虽在私室,终日俨然。性不妄一交一 ,非其同志,虽贵游造门,亦不与相见。孝昌中,起家员外散骑侍郎,从尔朱天破陇右。贺拔岳被害,太祖赴平凉,凡有经纶谋策,俭皆参预。时西夏州仍未内属,而东魏遣许和为刺史,俭以信义招之,举州归附。即以俭为西夏州刺史,总统三夏州。

  时荆、襄初附,太祖表俭功绩尤美,宜委东南之任,授荆州刺史、东南道行台仆射。所部郑县令泉璨为民所讼,推治获实。俭即大集僚属而谓之曰:“此由刺史教诲不明,是我之愆,非泉璨之罪。”遂于厅事前,肉袒自罚,舍璨不问。于是属城肃励,莫敢犯法。魏文帝玺书劳之。荆蛮旧俗,少不敬长。俭殷勤劝导,风俗大革。务广耕桑,兼一习一 武事,故得边境无虞,民安其业。吏民表请为俭构清德楼,树碑刻颂,朝议许焉。在州遂历七载。

  征授大行台尚书,兼相府司马。尝与群公侍坐于太祖。及退,太祖谓左右曰:“此公闲雅,孤每与语,尝肃然畏敬,恐有所失。”他日,太祖谓俭曰:“名实理须相称,尚书既志安贫素,可改名俭,以彰雅操。”

  及梁元帝嗣位于一江一 陵,外敦邻睦,内怀异计。俭密启太祖,陈攻取之谋。于是征俭入朝,问其经略,对答自若,太祖深然之。乃谓俭曰:\"如公之言,吾取之晚矣。\"令俭还州,密为之备。寻令柱国、燕公于谨总戎众伐一江一 陵。事平,以俭元谋,赏一奴一婢三百口。

  尝诣阙奏事,时值大雪,遂立于雪中待报,自旦达暮,竟无惰容。其奉公勤至,皆此类也。天和三年,以疾还京。为夏州总管,薨,遗启,请葬于太祖陵侧,并以所赐之宅还官。诏皆从之。追封郐公。荆民仪同、赵超等七百人,感俭遗爱,诣阙请为俭立庙树碑,诏许之。建德四年,诏曰:\"昔叔敖辞沃壤之地,萧何就穷僻之乡,以古方今,无惭曩哲。而有司未达大体,遽以其第即便给外。今还其妻子。\"子拢

  (选自《周书·列传第十八》,有删改)

  【注】曩(nǎng):先前

  【译文】

  长孙俭,河南洛一陽一人。原名叫庆明。长孙俭年少时行为品行端正无邪,有操守和高洁的品行,身材高大魁梧,神情严肃,即使在内室,(也是)整日保持恭敬庄重的态度,生性谨慎不一胡一 乱与人结一交一 ,只要不是和自己有共同志向的人,即使是王公贵族登门拜访,他也不会见。孝昌年间,从家中被启用担任了员外散骑侍郎的职务,跟随尔朱天攻占陇西。贺拔岳被杀害,太祖皇帝亲赴平凉,凡是与制定谋划国家大事有关的事情,长孙俭都参与其间。当时西夏州还未归属朝廷。而东魏派遣(任命)许和为刺史,长孙俭用诚信和大义招纳他,许和于是率部归顺朝廷。朝廷就让长孙俭担任西夏州的刺史,统一管理三夏州的事务。

  当时,荆州,襄一陽一刚刚归附朝廷,太祖表彰长孙俭的功劳,对他赞许有加,认为应该将东南重任一交一 付于他。授予他荆州刺史、东南道行台仆射的官职。长孙俭部属郑县县令泉璨被老百姓所告,经过调查审问,证实泉璨确实有罪。长孙俭就召集所有的官僚部属对他们说:“这样的事情发生是因为刺史教导的不够明确,是我的过错,并非是泉璨之错误。”于是就在厅堂前,肉袒谢罪,来惩罚自己,放过了泉璨,不去追问他的罪责。于是他管辖的地区整饬有法度,没有人违法乱纪。魏文帝亲下诏书慰问他。荆州蛮夷之地,那里旧有的风俗,晚辈不尊敬长辈。长孙俭反复地规劝开导,民风民俗大为改观。百姓都致力于农桑,闲暇时还兼一习一 武功,所以边境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当地的官吏和百姓上表朝廷请求为长孙俭建造清德楼,立碑刻颂功德,朝廷商议之后,答应了这个请求。在荆州任职七年。

  曾经与众王公大臣在太祖面前侍坐谈话。等到告退的时候,太祖对身边的人说:“(长孙俭)这个人举止情趣娴静文雅,我每次和他说话,都严正恭敬,担心有所失误。”后来有一天,太祖对长孙俭说:“名字和事迹理应相称,尚书你的志向既然是安于清贫、寒素,那么可以改名叫做俭,来彰显你高雅的节操。”

  等到梁元帝在一江一 陵继承帝位,对外表现敦厚,于邻国和睦,对内心怀不轨的图谋。长孙俭暗地里密报太祖,陈述攻取的谋略。于是朝廷征召长孙俭入朝,皇帝详细地询问他的计划和打算,应答从容,太祖皇帝听后,对他的看法非常认同,于是对长孙俭说:“正向你所说的,我夺取一江一 汉太晚了。”于是命长孙俭返回荆州,秘密准备。不久命令柱国、燕公于谨总领军队讨伐一江一 陵。平定之后,因为长孙俭是最早的出谋划策者,于是赏赐他一奴一婢三百人。

  长孙俭曾经进京禀奏相关事宜,当时正值天降大雪,于是立于雪地中等待回复,从早上一直等到了晚上,始终没有委靡不振的神情。他对于公家的事情勤奋认真,都类似这样的情形。天和三年,因为疾病回到了京城。担任夏州总管,死后遗文上表世宗皇帝,请求葬于太祖皇帝的陵墓之侧,并且将所赐的府宅归还朝廷。皇帝下诏都依从了他的请求。追封他为郐公。荆州百姓仪同赵超等七百人,被长孙俭的恩情、德行所感动,进京请求为长孙俭建庙立碑。朝廷下诏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建德四年,朝廷下诏说:“昔日孙叔敖和萧何都是忠心不二的贤臣,不为地位钱财所动,拿古代的人和长孙俭相比,他一点都不输于先哲。而相关部门不识大体,很快拿长孙俭的府第给了别人。现在将它赐还给他的妻子儿女。”子孙后代人丁兴。

 

韩琮《骆谷晚望》赏析(含译文)

  骆谷晚望⑴

  秦川如画渭如丝⑵,去国还家一望时⑶。

  公子王孙莫来好,岭花多是断肠枝⑷。[1]

  注释

  ⑴骆谷:在陕西周至西南,谷长四百余里,为关中通汉中的一交一 通孔道,是一处军事要隘。

  ⑵川:平川。秦川:指秦岭以北古秦地,即今陕西中部,渭水流域大平原。渭:一作“柳”。

  ⑶还家;一作“还乡”。

  ⑷“公子”二句:典出《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1-2]

  译文

  辽阔的秦川沃野千里,风景如画,浩浩荡荡的渭水如绵长的细丝一般穿越三秦。这美丽的风景画是我在归乡途中一望所见的。这次不如不回来啊,怀着这种屈辱的心情回家,仿佛那山岭上的花草都枝枝使人断肠。[2]

  背景

  韩琮于唐宣宗时出任湖南观察使,因秉公不苟,不徇私情,公元858年(唐宣宗大中十二年)被都将石载顺等驱逐,朝廷对此事采取了纵容的态度。韩琮因而失官,此后无闻。此诗当是其失位还乡时之作。[2-3]

  鉴赏

  此诗载于《全唐诗》卷五百六十五。下面是安徽大学文学院术研究带头人、安徽大学古籍整理汉语言文字研究所顾问马君骅对此诗的赏析。

  骆谷在陕西周至西南,谷长四百余里,为关中通汉中的一交一 通孔道,是一处军事要隘。诗人晚望于此,有感而吟此诗。此为缘景遣怀诗。这类诗率多景为宾,情为主,以景起兴,以情结景,它借助眼前实景,抒发内心幽情,越突出景物的瑰丽,越反衬心情的凄婉,细读自见堂奥。

  “秦川如画渭如丝,去国还家一望时。”川,平川。“秦川”,指秦岭以北古秦地,即今陕西中部,渭水流域大平原。诗人登上骆谷,晚霞似锦,残一陽一如血,远岭近峦,浓妆淡抹,眼前展现一幅锦山绣水的美丽画面。“如画”二字把莽莽苍苍的辽阔秦川描绘得斜一陽一掩映,沃野千里,平畴闪光,丛林生辉。这是广袤的大景。“如丝”二字又把浩浩滔滔的东流渭水状写得长河落日,浮光耀金,万丈白练,飘浮三秦。这是绵长的远景。大景与远景一交一 错,山光与水色竞美,蔚为壮观。然而这些美景都是诗人站在骆谷“一望”中摄取的,又是在辞帝京、返故里的背景下“一望”见到的,句中特着“去国还家”四字,隐隐透露了诗人是失官还乡,因而被壮丽河山所激发的豪情,一刹那间又被愁怀淹没了。下两句便将此情毫不掩饰地抒写出来。

  “公子王孙莫来好,岭花多是断肠枝。”《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是说王孙出游,乐而忘返,辜负了家乡的韶华美景。韩琮反其意而用之,借“公子王孙”来指代宦游人,实即自指,说自己这次“去国还乡”还不如“莫来好”。对于遭逐沦落的诗人,这种心境是可以理解的。《汉乐府•陇头歌》之二所写“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望秦川,肝肠断绝”,正可移来为韩琮写照。韩琮的诗情正是由此歌生发。他虽面临如画如丝的秦川渭水,心里只觉得“岭花多是断肠枝”了。据历史记载,韩琮被石载顺驱逐之后,唐宣宗不但不派兵增援,支持韩琮消灭叛将,反而另派右金吾将军蔡袭代韩为湖南观察使,把韩琮这个逐臣抛弃了,不能不倍增其断肠之慨。

  “莫来好”是与“断肠枝”相因果的。本来“岭花”并无所谓“断肠枝”,只因作者成为断肠人,“岭花”才幻成了“断肠枝”。断肠人对断肠枝,自然不如莫来好了。

  全诗二十八字,并无惊人警语,而自有一种形象意蕴,令人回肠荡气,原因在诗家惯用的以乐景写哀的对比反衬手法,在这里得到了长足的发挥。起句写美景,景美得扑人眉宇;收句写愁肠,肠愁得寸寸欲断。同一诗境,效果迥异,令人读来自入彀中。试一口诵心维,景乎,情乎,乐乎,悲乎,似都浑然莫辨了。其点化契机,仍然是“莫来好”三字所导入的一种闲愁美,哀伤美。乐景固然给人以美感,哀景同样给人以美感。在特定诗境下,先乐后哀,乐中生悲,会更使诗味浓郁,咀嚼甜美。此诗得之。[3]

 

徐霞客《游庐山门记江西九江府》原文及翻译

  【原文】

  越岭东向二里,至仰天坪,因谋尽汉一陽一之胜。汉一陽一为庐山最高顶,此坪则为僧庐之最高者。坪之一陰一,水俱北流从九一江一 ;其一陽一,水俱南下属南康。余疑坪去汉一陽一当不远,僧言中隔桃花峰,尚有十里遥。出寺,雾渐解。从山坞西南行,循桃花峰东转,过晒谷石,越岭南下,复上则汉一陽一峰也。先是遇一僧,谓峰顶无可托宿,宜投慧灯僧舍,因指以路。未至峰顶二里,落照盈山,遂如僧言,东向越岭,转而西南,即汉一陽一峰之一陽一也。一径循山,重嶂幽寂,非复人世。里许,蓊然竹丛中得一龛,有僧短发覆额,破衲赤足者,即慧灯也,方挑水磨腐。竹内僧三四人,衣履揖客,皆慕灯远来者。复有赤脚短发僧从崖间下,问之,乃云南鸡足山僧。灯有徒,结茅于内,其僧历悬崖访之,方返耳。余即拉一僧为导,攀援半里,至其所。石壁峭削,悬梯以度,一茅如慧灯龛。僧本山下民家,亦以慕灯居此。至是而上仰汉一陽一,下俯绝壁,与世复隔矣。暝色已合,归宿灯龛。灯煮腐相饷,前指路僧亦至。灯半月一腐,必自己出,必遍及其徒。徒亦自至,来僧其一也。

  二十一日别灯,从龛后小径直跻汉一陽一峰。攀茅拉棘,二里,至峰顶。南瞰鄱湖,水天浩荡。东瞻湖口,西盼建昌,诸山历历,无不俯首失恃。惟北面之桃花峰,铮铮比肩,然昂霄逼汉,此其最矣。下山二里,循旧路,向五老峰。汉一陽一、五老,俱匡庐南面之山,如两角相向,而犁头尖界于中,退于后,故两峰相望甚近。而路必仍至金竹坪,绕犁头尖后,出其左胁,北转始达五老峰,自汉一陽一计之,且三十里。余始至岭角,望峰顶坦夷,莫详五老面目。及至峰顶,风高水绝,寂无居者。因遍历五老峰,始知是山之一陰一,一冈连属;一陽一则山从绝顶平剖,列为五枝,凭空下坠者万仞,外无重冈叠嶂之蔽,际目甚宽。然彼此相望,则五峰排列自掩,一览不能兼收;惟登一峰,则两旁无底。峰峰各奇不少让,真雄旷之极观也!

  (徐霞客《游庐山门记一江一 西九一江一 府》)

  【译文】

  越过山岭向东走二里路,到达仰天坪,因而计划游览尽汉一陽一峰的所有风景名胜。汉一陽一峰是庐山的最高顶,这仰天坪则是僧人庐舍的最高之处。仰天坪的北面,溪水都向北流,从属于九一江一 府;仰天坪的南面,溪水都向南方下淌,归属于南康府。我怀疑仰天坪离汉一陽一峰应当不会很远,僧人说中间隔着桃花峰,尚有十里路之遥。走出寺门,雾渐渐散开。从山坞的西南面走,顺着桃花峰向东转,经过晒谷石,越过山岭向南下去,再往上走就是汉一陽一峰了。先是遇到一位僧人,说是汉一陽一峰顶没有可以托宿之处,最宜投宿慧灯和尚的僧舍,于是就指点我道路。未到峰顶二里路时,落日光辉映照满山,于是照僧人所说的,向东越过山岭,转头向西南走,就是汉一陽一峰的南面了。一条小径顺山延伸,层峦叠嶂,幽深寂静,仿佛不再是人世间。走一里多路,在茂盛的竹丛中找到一间供有佛像的小屋,有位和尚短头发覆盖前额,穿着破烂僧衣,打赤脚,这就是慧灯和尚,正在挑水磨豆腐。竹丛中还有三四个和尚,身着整洁的衣鞋揖让待客,他们都是慕名慧灯从远处来的。又有赤脚、短发和尚从山崖间走下来,问他,原来是云南鸡足山的和尚。慧灯有徒弟,构筑茅屋在山里,那位和尚走过悬崖去拜访他,方才返回来。我就拉着一位和尚作为向导,攀援半里路,到慧灯徒弟的住所。石壁陡峭笔削,架悬梯度过去,一间茅屋就像慧灯和尚的那间小屋。这和尚本来是山下的百姓人家,也是因为仰慕慧灯而居住这里的。到了这里,向上仰望汉一陽一峰,往下俯瞰悬崖绝壁,真是与人世远远隔离了。夜色已经合拢,返归慧灯的小屋歇宿。慧灯和尚煮好豆腐相款待,先前指点道路的和尚也到了。慧灯和尚半个月磨一次豆腐,必定由自己亲自做出来,必定款待遍他所有的徒弟。他的徒弟也自己来吃,来的和尚即其中的一位。

  二十一日告别慧灯和尚,从小屋后的小路直接攀登汉一陽一峰。攀援茅草、手拉荆棘地向上攀登二里路,到达汉一陽一峰顶。从南鸟瞰鄱一陽一湖,浩荡的湖水仿佛与天相连。东面远望湖口县,西面遥看建昌,各座山历历在目,没有哪一座不像失去了倚仗一样低头服输。只有北面的桃花峰,是诸山中铮铮可与汉一陽一峰并肩者,然而它昂首耸立逼近霄汉,这是它最美的地方了。下山走了二里路,沿着旧路,向五老峰前进。汉一陽一峰、五老峰,都是庐山南面的山,尤如两支角相对,而犁头尖则介于两者中间,退到后面,所以两座山峰相望很近。路都必须仍旧到金竹坪,绕过犁头尖后面,从它的左侧出来,向北转,才能到达五老峰,从汉一陽一开始计算路程,已有三十里。我刚到岭角,遥望峰顶很平坦,不详悉五老峰的面目。等到到达峰顶,只见风很猛烈,没有流水,空寂而无人居祝因游历遍五老峰,才知道这山的北面,一冈相互连属;山的南面,则是从山绝顶平剖,分成五支,从空中下坠万仞,非常高险,其外没有重冈叠嶂的遮蔽,视野非常宽广;然而五座山峰排列一线,自己互相遮掩,一望不能兼收五峰,只能登上一峰,而峰两旁似乎无底。座座山峰各有奇险景观,相互不稍逊色,真是雄伟宽广的极致景观!

 

《三国志·吴书·贺齐传》原文及翻译

  【原文】

  贺齐字公苗,会稽山一陰一人也。少为郡吏,守剡长。县吏斯从轻侠为奸,齐欲治之,主簿谏曰:“从,县大族,山越所附,今日治之,明日寇至。”齐闻大怒,立斩从。从族一党一 遂相纠合,众千余人,举兵攻县。齐率吏民,开城门突击,大破之,威震山越。后太末、丰浦民反,转守太末长,诛恶养善,期月尽平。

  建安元年,孙策临郡,察齐孝廉。时王朗奔东冶,候官长商升为朗起兵。策遣永宁长韩晏领南部都尉,将兵讨升,以齐为永宁长。晏为升所败,齐又代晏领都尉事。升畏齐威名,遣使乞盟。齐因告喻,为陈祸福,升遂送上印绶,出舍求降。贼帅张雅、詹强等不愿升降,****杀升。贼盛兵少,未足以讨,齐住军息兵。雅与女婿何雄争势两乖,齐令越人因事一交一 构,遂致疑隙,阻兵相图。齐乃进讨,一战大破雅,强一党一 震惧,率众出降。

  十三年,迁威武中郎将,讨丹一陽一黟、歙。而歙贼帅金奇万户①屯安勒山,毛甘万户屯乌聊山,黟帅陈仆、祖山等二万户屯林历山。林历山四面壁立,高数十丈,径路危狭,不容刀盾,贼临高下石,不可得攻。军住经日,将吏患之。齐身出周行,观视形便。一陰一募轻捷士,为作铁弋,密于隐险贼所不备处,以弋拓堑为缘道,夜令潜上,乃多县布以援下人,得上百数人,四面流布,俱鸣鼓角,齐勒兵待之。贼夜闻鼓声四合,谓大军悉已得上,惊惧惑乱,不知所为,守路备险者,皆走还依众。大军因是得上,大破仆等,其余皆降。

  黄武初,魏使曹休来伐,齐以道远后至,因住新市为拒。会诸军遭风一流 溺,所亡中分。将士失色,赖齐未济,偏军独全,诸将倚以为势。

  齐性奢绮,尤好军事,兵甲器械极为一精一好,所乘船雕刻丹镂,青盖绛襜,干橹戈矛,葩瓜文画,弓一弩一矢箭,咸取上材,蒙冲斗舰之属,望之若山。休等惮之,遂引军还。迁后将军,假节领徐州牧。

  (节选自《三国志·吴书·贺齐传》,有删改)

  【注】①万户:一万人。

  【译文】

  贺齐字公苗,是会稽山一陰一人。年轻时做郡吏,担任剡县长官。县吏斯从以行侠为名做坏事,贺齐想要惩治他,主簿规劝说:“斯从,出身本县大族,是山越一带民众依附的人,如果今天惩治他,明天贼寇就会到来。”贺齐听说后大怒,立马就斩杀了斯从。斯从的同族亲属于是互相纠集起来,人数达一千余人,发兵攻打县城。贺齐率领官吏百姓,打开城门迅猛出击,彻底打败了来犯之敌,声威震动山越地区。后来太末、丰浦的百姓反叛,贺齐转任太末县长官,他惩治邪恶培养良善,一整月后就完全平息了叛乱。

  建安元年,孙策来到郡里,察举贺齐为孝廉。当时王朗逃亡到东冶,候官县长官商升为王朗发兵起事。孙策派遣永宁县长官韩晏兼任南部都尉,统领军队讨伐商升,让贺齐做永宁县长官。韩晏被商升打败,贺齐又代替韩晏兼任都尉职务。商升畏惧贺齐的威名,派遣使者乞求结盟。贺齐趁机劝告使他明白,为他陈述其中祸福之道,商升于是送上县官印绶,走出营寨请求投降。贼军将帅张雅、詹强等不愿商升投降,反而一起杀死了商升。叛贼势力大而贺齐兵力少,不足以用来讨伐叛贼,贺齐让军队驻扎下来停止军事行动。张雅和女婿何雄争夺权势而两边不和,贺齐派越人借事情挑拨离间,于是导致两人互相猜疑产生嫌隙,以至于倚仗军队互相图谋。贺齐这才进兵攻打,一一交一 战就大破张雅,詹强一伙十分震惊恐惧,率领部属出来投降了。

  建安十三年,贺齐升任威武中郎将,去征讨丹一陽一黟、歙两地的反贼。而歙地贼军将帅金奇领一万人驻扎在安勒山,毛甘领一万人驻扎在乌聊山,黟地贼帅陈仆、祖山等领二万人驻扎在林历山。林历山四面峭壁直立,高几十丈,山路险峻狭窄,拿着刀兵盾牌无法通行,贼军居高临下投掷石块,不能强行进攻。军队停驻了好多天,将领官吏为此忧虑。贺齐亲自出去绕山巡行,观察山势探寻便于进攻的地形,暗中招募轻健敏捷的士兵,为他们制作了带绳子的铁箭,秘密地在隐蔽险峻而贼军不防备的地方,凭借带绳子的箭爬高开辟出攀登的通道,夜里让他们悄悄上去,随后悬挂下许多布条来拉拽下面的人,得以登上一百多人,他们四处走动分散开来,全都击鼓吹角,贺齐率领军队等待着他们。贼军夜里听到鼓声四起,以为贺齐大军全都登上山了,于是惊慌恐惧疑惑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据守道路防备险要的人,都逃回来靠拢大部队。贺齐大军趁这机会得以登上山,大败陈仆等,其余人都投降了。

  黄武初年,魏国派遣曹休前来攻打,贺齐因为路途遥远后来才赶到,于是驻军新市抵抗魏军。恰逢各路军队遭遇强风巨浪而顺水漂流淹没,死亡人数达到一半。将士们大惊失色,全靠贺齐还未渡一江一 ,只有他这支部队独自保全下来,各位将领倚靠着他来构成阵势。

  贺齐生性喜欢奢侈华丽,尤其爱好军事,对于兵甲器械极为精通喜好,他所乘坐的船只雕刻着花纹并用红色涂描,船上装有青色伞盖大红帷帐,大小盾牌金戈长矛,都刺画花卉瓜果作装饰,弓一弩一矢箭,全部选取上等材料制作,蒙冲斗舰这类战船,远远望去好像山林一样。曹休等人畏惧贺齐,于是率领军队返回去了。贺齐升任后将军,持符节兼任徐州牧。

  (节选自《三国志·吴书·贺齐传》)

 

《新唐书·鲁炅传》原文及翻译

  【原文】

  鲁炅,幽人。长七尺余,略通书史。以荫补左羽林长上。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引为别奏。安禄山反,拜上洛太守,将行,于帝前画攻守势。寻为山南节度使,以岭南、黔中、山南东道子弟五万屯滍水南。贼将武令珣、毕思琛等击之,众欲战,炅不可。贼右趋,乘风纵火,郁气奔营,士不可止,负扉走,贼矢如雨,炅与中人薛道挺身走,举众没贼。时岭南节度使何履光、黔中节度使赵国珍、襄一陽一节度使徐浩未至,其子弟半在军,挟金为资粮,至是与械偕弃与山等,贼资以富。炅揪散兵保南一陽一。潼关失守,贼使哥舒翰招下,不从,使武令珣攻之。令珣死,田承嗣继往。颍川来瑱、襄一陽一魏仲犀合兵援炅。仲犀弟孟驯兵至明府桥,望贼走。炅城中食尽,米斗五十千,一鼠四百,饿者相枕藉。朝延遣使者曹日升宣慰,不得入。日升请单骑致命,仲犀不可。会颜真卿自河北至,谓曰:“使者不顾死,致天子命,设为贼获,是亡一使者;脱能入城,则万心固矣。”仲犀益骑凡十辈。贼望见,知皆锐兵,不敢击,遂入致命,人心益固。炅被围凡一年,昼夜战,人至相食,卒无救。至德二载五月,乃率众突围走襄一陽一。承嗣尾击,炅殊死战二日,斩获甚众,贱引去。时襄、汉数百里,乡聚荡然,举无樵烟。初,贼欲剽乱江湖,赖炅适扼其冲,故南夏以完。策勋封岐国公,实封二百户。乾元元年,与九节度围安庆绪于相州,炅领淮西、襄一陽一两镇步卒万人、骑三百。明年,与史思明战安一陽一,王师不利,炅中流矢,辄奔,诸节度溃去,所过剽夺,而炅军尤甚。有诏徒炅郑、陈、亳节度使。至新郑,闻郭子仪整军屯谷水,李光弼还太原,炅羞惴,仰药死,年五十七。

  (选自《新唐书·鲁炅传》,有删改)

  【译文】

  鲁炅,幽州人。身高七尺多,略知经书和史籍。因祖上功劳补任左羽林长上。陇右节度使哥舒翰荐举他为别奏。安禄山反叛后,鲁炅被任命为上洛太守,临行前,他在皇帝面前分析进攻防守的形势。不久任山南节度使,率岭南、黔中、山南东道的子弟五万人驻扎在水南岸。叛军将领武令、毕思琛等进攻他们,大家想出战,鲁炅认为不可。叛军绕到右侧,顺风放火,浓烟直奔营垒,士兵不能阻止,都顶门板逃跑,叛军射箭像下雨一样,鲁炅和宦官薛道脱身逃走,军队全部陷没。当时岭南节度使何履光、黔中节度使赵国珍、襄一陽一节度使徐浩未到,他们的军队一半在营中,挟带金钱作为资粮,到这时将金钱和军械一起都抛弃,堆得像山一样,叛军靠此而富足。鲁炅召集被打散的军队守卫南一陽一。潼关被攻占后,叛贼指使哥舒翰招降鲁炅,鲁炅不依从,叛贼派武令进攻他。武令死后,田承嗣接着进攻。颍川来、襄一陽一魏仲犀合军援助鲁炅。魏仲犀的弟弟魏孟驯率兵到达明府桥,望见叛军就逃跑了。鲁炅城里粮食吃完,每斗米卖到五十千钱,一只老鼠卖四百文钱,饿死的人一交一 错地躺在一起。朝廷派使者曹日升来安抚,但不能进城。曹日升请求一个人前往传达命令,魏仲犀不同意。适逢颜真卿从河北来到,对他们说:“使臣不考虑死亡,想传达皇帝的命令,假设被叛军抓住,这只是损失一名使者;如果能够进城,那么全军的心就都稳固了。”魏仲犀将骑兵增加到十名。叛军看见了(这队人马),知道都是一精一兵,不敢攻击,于是(曹日升)进城传达了诏命,军心更稳固了。鲁炅被围困共一年,日夜作战,(粮食缺乏)甚至以人为食,最终也没有救兵来到。至德二年五月,鲁炅才率军队突围投奔襄一陽一。田承嗣尾随追击,鲁炅拼死战斗了两天,杀死俘虏很多敌人,叛军退去。当时襄一陽一、汉一江一 几百里之间,乡村毁坏得非常严重,全无炊烟。当初,叛军打算剽掠扰乱长一江一 、洞庭湖一带,全靠鲁炅守住了要道,因此南方得以保全。策记功勋鲁炅被封爵为岐国公,并实封两百户。乾元元年,与九位节度使一起在相州包围了安庆绪,鲁炅率领淮西、襄一陽一两处步兵一万名、骑兵三百人。第二年,他们和史思明在安一陽一作战,唐军不胜,鲁炅中了流箭,就逃跑了,各节度使军队溃散离去,并抢劫路过地区,而鲁炅的军队尤其抢得厉害。皇帝下诏把鲁炅降职为郑、陈、亳节度使。他到了新郑,听说郭子仪军队驻扎在谷水,李光弼回到太原,鲁炅羞愧担心,就服毒自一杀,终年五十七岁。

 

《宋史·赵方传》原文及翻译

  【原文】

  赵方,字彦直,衡山人。淳熙八年举进士,调蒲圻尉,疑狱多所委决。授大宁监教授,俗陋甚,方择可教者亲训诱之,人皆感励,自是始有进士。知青一陽一县,告其守史弥远曰:“催科不扰,是催科中抚字;刑罚无差,是刑罚中教化。”人以为名言。

  进秘阁修撰、知一江一 陵府、主管湖北安抚司事兼权荆湖置司。时金逼于兵,计其必南徙,日夜为备。荆门有东西两山险要,方筑堡其上,增戍兵以遏其冲。金樊快明谋归宋,追兵至襄一陽一,方遣孟宗政、扈再兴以百骑邀之,杀千余人,金人遁去。金人围枣一陽一急,方遣宗政、再兴等援枣一陽一,仍增戍光化、信一陽一、均州,以联声势。已而枣一陽一守赵观败金人于城外,再兴、宗政至,与观夹击,又败之,枣一陽一围解。方申饬诸将,当遏于境上,不可使之入而后拒之于城下。时麦正熟,方遣兵护民刈之,令清野以俟。再疏力陈不可和者七,战议遂定。

  方料金人数不得志于枣一陽一,必将同时并攻诸城,当先发以制之。命宗政出师向唐,再兴向一邓一 ,戒之曰:“毋深入,毋攻城,第溃其保甲,毁其城砦,空其赀粮而已。”宗政进破湖一陽一县,擒其千户赵兴儿;再兴破高头城,大败金兵,遂薄一邓一 州。唐州兵来援,迎败之,降者踵至。已而金兵至樊城,方命再兴阵以待之,方视其师;金人三日不敢动,遂遁。

  俄得疾,进徽猷阁学士、京湖制置大使。归还,力疾犒师,第其功上之。病革[注],曰:“未死一日,当立一日纪纲。”引再兴卧内,勉以协心报国。贻书宰相,论疆场大计。寻卒。赠银青光禄大夫,累赠太师,谥忠肃。

  (节选自《宋史•赵方传》)

  [注]革:通“亟”,指病重。

  【译文】

  赵方,字彦直,衡山人。赵方在淳熙八年(1181年)考中进士,调任蒲圻县尉,案情不明难以判决的案件多被他解决。他被授予大宁监教授,(那里)风俗很鄙陋,赵方选择可教的学生亲自教导,人们都受到感染勉励,从此才有(人考上)进士。赵方担任青一陽一县知县时,他曾对知州史弥远说:“催租不一騷一扰,这是催租中的抚恤;刑罚无差错,这是执法中的教化。”人们把这话作为名言。

  他升为秘阁修撰、一江一 陵知府,主管湖北安抚司事兼权荆湖置司。当时金兵逼近,(赵方)估计他们一定南来,就日夜做准备。荆门有东西两山险要处,赵方在上面修筑堡垒,增加守兵来扼守要冲。金国的樊快明谋求归宋,金的追兵到达襄一陽一,赵方派孟宗政、扈再兴率一百骑兵去截击,杀敌一千余人,金人逃走。金人围枣一陽一很紧急,赵方派孟宗政、扈再兴等救援枣一陽一,仍增加光化、信一陽一、均州的守军,以便联成声势。不久枣一陽一守将赵观在城外打败金人,扈再兴、孟宗政到来,和赵观夹击金人,又打败他们,枣一陽一被解围。赵方告诫众将,应当把金人阻挡在边境上,不能让金人入境而后再在城下阻挡他们。当时麦子正熟,赵方派兵保护百姓收割,下令坚壁清野等待敌人,又上疏极力陈述不能和金人讲和的七条理由,和金人作战的主张就决定了。

  赵方料想金人在枣一陽一多次不得志,一定将同时进攻各城,应当先发制人。命令孟宗政向唐州出兵,扈再兴向一邓一 州发兵,告诫他们说:“不要深入,不要攻城,只要击溃他的保甲兵,烧毁他的城寨,使他的粮草空乏就行。”孟宗政攻破湖一陽一县,捉金人的千户赵兴儿;扈再兴攻破高头城,大败金兵,于是逼近一邓一 州。唐州金兵来增援,被扈再兴打败,来投降的金兵接踵而至。不久金兵来到樊城,赵方命令扈再兴严阵以待,赵方检阅他的军队;金人三天不敢有什么举动,就逃走了。

  不久赵方得病,升为徽猷阁学士、京湖制置大使。回朝后,他竭力支撑病体犒劳军队,排列他们的功劳上奏给朝廷。(他)病重,说:“一日不死,就应当立一日纪纲。”他把扈再兴叫到卧室,勉励他忠心报国。赵方给宰相写信,论述边疆大计。不久去世。他被赠官为银青光禄大夫,累赠为太师,谥号为忠肃。

 

曾巩《邪正辨》原文及翻译

  【原文】

  正者一,邪者十,乌知正者之为正,邪者之为邪欤?曰:考其实焉尔。言者曰:“某,正人也。”必考焉,其言与行果正也,犹曰无乃其迹然欤?必也本其情,情果正也,斯正人也。曰:“某邪人也。”必考焉,其言与行果邪也,亦曰无乃其迹然欤?必也本其情,情果邪也,斯邪人也。

  抑未尽于是也。孰谓未尽?任与责之之谓也。正者曰:“天下未治也。”以天下之事考之,见未治焉,安得不任之以救其未治也?邪者曰:“已治矣。”则思曰:我之天下未治也。正者曰:“用是策可以治。”以先王之道、人之情考之,见可以治焉,安得不用其策邪?邪者曰:“彼策也,不可用。”则思曰:我考之可用也,必也待其终而质其效。不戾于其始也有赏,戾则有咎。未至于其终而质其效,赏与咎无所委焉。不苟然而易也,任与责之之术如是也。故正者得尽其道,邪者不得其间于冥冥之间,于计也素定,于信用也不轻以蔽,于号令也一,于赏罚也明,于治也几矣。考之其实尔,此之谓也。

  不知正者之为正,邪者之为邪,岂异焉?不此之尚而已。……正者曰:“天下未治也。”邪者曰:“已治也。”邪者胜正者十常八九。以天下之事考之耶?则未尝也。任正者之策,邪者曰“可置”,则必置之。以先王之道、人之情考之,待其终而质其效,正者赏与咎耶?则未尝也,其于是非用舍苟焉而已也。夫然,故正者不得尽其道,邪者得间之于冥冥之间,于计无必定也,于信用轻以蔽也,于号令也二,于赏罚也不明,于治也疏矣。正与邪两尊焉,一日而有败,乌有职其责者欤?

  或曰:“大贤大佞之不可以考其实也。”曰:子之言不可以考其实者,不以大贤之为贤,大佞之为佞,或无其迹欤?吾固言之也,无其迹则孰由而知之欤?必也本其情之谓也。本其情是亦考其实矣岂不可欤知不循其迹又不本其情而欲知其贤与佞顾非不可欤?然则子之言者,恶其迹之难知也。吾云尔者,以其情而知之也,其意易者鲜矣。

  【译文】

  有一个方正的人,有十个奸邪的人,怎么知道方正的人方正在什么地方,奸邪的人奸邪在什么地方呢?回答道:“考察他的实质就是了。有人说:“某人是个方正的人。”一定要考察,如果那人的言论行动果然是方正的,还要说不会是表面现象吧?一定还要弄清他的真实用心,用心果真也是方正的,这就是方正的人了。有人说:“某人是个奸邪的人。”一定也要考察,如果那人的言论和行动果然奸邪,也还要说会不会是表面现象如此呢?也一定要弄清他的真实用心,用心果真是奸邪的,这就是奸邪的人了。

  或许只到这一步还不够。怎么说还不够呢?我是指的任用和责成。方正的人说:“国家还没有治理好。”根据国家的情况考察,看到确实还没有治理好,为什么不任用他去补救那些还没有治理好的地方呢?奸邪的人说:“国家已经治理得很好了。”那么就得想一想,我们的国家恐怕还没有治理好。方正的人说:“用这些办法可以使国家得到治理。用先王的大道、人民的愿望去考察,看出他的办法确实可以治理好国家,为什么不用他的办法呢?奸邪的人说;“他的办法不可用。”那么就得想一想:我考察过,是可以用的,一定要等待他实施的结果再评议他的成效。如果一开始似乎没有什么妨害就行赏,有了妨害就怪罪,没有等到她施行的结果而去评议其成效,赏与罚就都没有依据。不随便更改当初的决定,任用和责成的方法就是如此。这样,方正的人便能完全推行他的措施,奸邪的人便不可能暗中让他的挑拨离间得逞。在决策上要连续稳定,在信任使用上既不轻率,也不受人蒙蔽,发号施令要前后一致,赏罚要分明,那么治理好国家,便差不多可以实现了。考察他的实质,就是指的这些。

  不知道方正的人方正在什么地方,奸邪的人奸邪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奇怪呢?不善于这样去考察罢了。方正的人说:“国家还没有治理好。”奸邪的人却说:“已经治理好了。”奸邪的人战胜方正的人,十回常常有八九回。用国家的实际情况去考察谁是谁非呢,自己却没有作过。采用了方正的人的措施,奸邪的人说“可以放弃”,于是便一定要放弃。用先王的大道、人民的愿望去考察那措施是否对,等他施行有了结果再评议是否有成效,然后对方正的人实行赏或者罚呢,自己也没有这样作,对于谁是谁非、用与不用,随意决定而已。就这样,所以方正的人不能将他的治国措施推行到底,奸邪的人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搞挑拨离间,决策无法确定,在信任使用上轻率而容易受蒙蔽,号令不统一,赏罚不分明,想求国家得到治理,怕就差得远了。方正的和奸邪的两者都得到重用,有朝一日如果败了事,谁又负主要责任呢?

  有人说:“大贤人、大奸佞这两种人,不能考察到他的实质。”我回答道:你所说的不能考察到他的实质,是不是认为大贤人的贤,大奸佞的佞,或许连一点儿迹象都不表露呢?我本来就说过,如果没有一点儿迹象,那么从哪里去了解他呢?那就一定要弄清他的真实用心,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弄清真实用心,这也就是考察他的实质,哪有不可以的呢、要知道既不追踪他的表面现象,又不愿弄清他的真实用心,而想了解那人是贤人还是奸佞,岂不是办不到吗?然而你所说的,无非是厌恶他的表现难于知道罢了。而我说的这一点。就是以他的真实用心去了解他,这个意思能够改变的恐怕很少。

 

《新五代史·周臣传》原文及翻译

  【原文】

  王朴字文伯,东平人也。少举进士,为校书郎,依汉枢密使杨邡。邡与王章、史弘肇等有隙,朴见汉兴日浅,隐帝年少孱弱,任用小人,而邡为大臣,与将相一交一 恶,知其必乱,乃去郡东归。

  周世宗镇澶州,朴为节度掌书记。世宗即位,迁比部郎中。世宗新即位,锐意征伐,已扰群议,亲败刘旻于高平,归而益治兵,慨然有平一天下之志。数顾大臣问治道,选文学之士徐台符等二十人,使作《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及《平边策》,朴在选中。而当时文士皆不欲上急于用武,以谓平定僭乱,在修文德以为先。惟朴等言用兵之策,谓一江一 淮为可先龋世宗雅已知朴,及见其议论伟然,益以为奇,引与计议天下事,无不合,遂决意用之。显德三年,征淮,以朴为东京副留守。还,拜户部侍郎、枢密副使,迁枢密使。

  世宗之时,外事征伐,而内修法度。朴为人明敏多材智,非独当世之务,至于一陰一陽一律历之法,莫不通焉。朴性刚果,又见信于世宗,凡其所为,当时无敢难者,然人亦莫能加也。世宗征淮,朴留京师,广新城,通道路,壮伟宏阔,今京师之制,多其所规为。其所作乐,至今用之不可变。其陈用兵之略,非特一时之策。至言诸国兴灭次第云:“淮南可最先取,并必死之寇,最后亡。”其后宋兴,平安四方,惟并独后服,皆如朴言。

  六年春,世宗遣朴行视汴口,作斗门,还,过故相李谷第,疾作,仆于坐上,舁归而卒,年五十四。世宗临其丧,以玉钺叩地,大恸者数四。赠侍中。

  (选自《新五代史·周臣传》,有删节)

  【译文】

  王朴,字文伯,东平(今山东东平县)人。年轻时考中进士。担任校书郎,依附于汉枢密使杨邠。杨邠和王章、史弘肇等人不和,王朴见后汉建立的时间较短。后汉隐帝(刘承佑)年少软弱,任用小人,而杨邠作为大臣,和将相的是关系不和睦,料知他一定会作乱,于是离开扬邠回到家乡。

  周世宗(柴荣)镇守澶州时,王朴担任节度掌书记,周世宗即位,.王朴又改任比部郎中。周世宗刚即位,锐意征伐,排除众议,亲自在高平打败了刘旻,回来后更加治理军队,慷慨豪迈,俨然有扫平天下的志向。多次看望大臣询问治国因之道,选拔文士徐台符等二十人,让他们写作《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及《平边策》,王朴就在被选的行列中。而当时的文士都不建议皇帝急于用兵。认为平定叛乱,应该先修德,收买民心。只有王朴认为一江一 淮地区可以首先平定。周世宗从前就了解王朴,看到他高妙的论述后,更加认为他有奇才。召来他一同商讨天下太事,都合自己的想法,于是决心采用他的建议。显德(周世宗年号)三年,征讨淮河地区,任命王朴为东京副留守。回师后,加封他为户部侍郎、枢密副使,又升枢密使。

  周世宗时期,对外征讨,对内修订法度。王扑聪明,才智很高,不只当世政务。就是一陰一陽一律历巧等方面,也没有不精通的。王朴性格刚直果断,又被周世宗所信任,凡是他所做的事情,当时没有谁敢责备的,然而也没有谁能超过他;周世宗讨伐淮河地区,王朴留守京师,增广新城,开通道路,京城更加庄严宏伟。现在京师的情况,大多是他规划的。他制定的音乐,至今还采用着,无法更改。他上奏的用兵方略,也不是只能用在一时的策略。他说的各国灭亡的次序:“淮南可以最先平定,并州是一定要消灭的敌人,在最后灭亡。”后来宋朝兴起,平定天下,只有并州最后臣服。都像王朴说的一样。

  显德六年春天,周世宗派王朴巡视汴河口,建造斗门,回京.到前任宰相李谷的府第拜访,疾病发作,倒在座位上,抬回去后就死了,时年五十四岁。周世宗亲临了他的丧礼凭吊,用玉馘敲门地,大声痛哭了好几次。追赠王朴为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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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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