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麦当娜式的叛逆女人,如今已在西方蔚然成风。当年的女权主义者,从麦姐身上找到了开启自我解放之门的钥匙。它不仅向世界打开了乳房和下体,而且打开了所有的可能性空间。抽烟、吸毒、纵欲、同性恋和天体运动。女人翻身的时代,就此轰轰烈烈地降临。
在西方,抽烟女人的数量远远超过男人。男人是啤酒瓶的爱好者,而女人则是香烟的专有者,他们分别占领了火与水这两个领域。由于办公楼大多采用封闭式空调系统,严禁室内抽烟,于是只要轮到早茶和下午茶时间,办公楼的大门外都会站着许多女人,她们衣衫单薄,站在冷风里点烟,呵气如兰,表情怡然地吐出袅袅的烟圈,然后心满意足地返回各自的写字间。纤长手指和女式香烟的优美组合,融进玻璃幕墙和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构成了城市风景的迷人一面。在20世纪晚期,香烟已经成为悬挂于西方女人唇边的美丽旗帜。
香烟是原初的反叛。它火焰微弱,烟气细小,但它却直接进入了女人的器官,在里面盘旋然后返回体外,消失在都市澄明的空气里。但绝大部分西方女人抽烟只是一种口腔运动,烟在口中停留片刻之后便被吐出,决不进入气管和肺叶,这是男人和女人抽烟的本质性差异。抽烟被固化在日常生命仪式的范畴以内。
香烟和女人的结盟从嘴唇开始。这个女人性器表征和枝形香烟的组合,暗示着性的实现。在饱满的嘴唇的环绕下,香烟显得如此细小,并且在十分钟后化为灰烬。香烟的尺度及其下场,都是对男性器官的冷嘲热讽。这是含蓄的性挑战,它仿佛在向人们宣示说,我征服,而且我是这最终的胜利者。
麦当娜是这种香烟女权运动的发起者。这个意大利和法国混血的贫穷移民的后代,率先发现了下半身的真理。她的首个影集,展示了一具瘦骨嶙峋的躯体,仿佛是一株营养不良和轻度畸形的女树。乳房害羞而不安地下垂在肋骨隐然可见的前胸,犹如两只干瘪的布袋。无论从哪方面看,它都远不如玛丽莲·梦露的躯体:性感、柔滑、珠圆玉润、光芒四射,成为布尔乔亚客厅里的性感宝贝。但美国人仍然为麦当娜的形象而深感震惊。优雅的中产阶级一直在竭力抵制这种“低级趣味”,而麦当娜却用她的“贫胸”炸开了山姆叔叔的道德大门。她的抽烟姿态成为女权主义运动的偶像;她的身体变成燃烧的火炬,传递在美国、欧洲和澳洲之间,四处点燃女人反叛的怒火。女权运动就这样以卧室为起点,以香烟为信号,不可遏制地爆发了。
一个女流行歌手就这样引发了香烟和啤酒的
战争
。香烟成了女性前卫解放运动的首席兵器,它在城市里到处燃烧,挑战男人的霸权,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力,甚至中产阶级女人也不得不缴械投降,放弃传统的布尔乔亚生活模式,汇入抽烟者的庞大队列。中产阶级的贡献不仅是人数,而且还是流行趣味理念的介入。在战争平息了之后,它把抽烟从叛逆变成了优雅。由香烟引燃的火焰,最终转换为女人时尚生活的点缀。尽管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女权的性意识形态革命已经悄然完成。在20世纪晚期,西方女人一直在享用着“香烟变法”带来的丰硕成果。
香烟!香烟!香烟!女人从男人手中夺过了香烟,把它变成了以性权为核心的女权象征,而男人则只能饮酒浇愁,在嘈杂的酒吧里度过苦闷的黑夜。他们握着作为男性表征的酒瓶,从精液般的泡沫中得到了宽慰。啤酒话语看起来是如此悲凉,仿佛是男人性过程的一种隐喻。当女人夺取了吸烟权之后,啤酒(及其瓶具和销售店)便是男权意识形态的最后堡垒。
我们看到,失败的男人通常倒卧在沙滩上,抱着空无的啤酒瓶昏然睡去,他们是长期失业者、啤酒爱好者和被女人抛弃的烟蒂。他们的身上残留着新西兰红嘴鸥遗留的鸟屎。有时候,他们的目光也会越过温暖柔软的沙地,失神地注视着那些在写字楼下抽烟的女人。她们是他们的前妻,同时也是这个崭新时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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