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7世纪30年代的时候,荷兰与英国结盟,在亚洲战场上可谓是高歌猛进。他们不断的在早已四分五裂的土著王国当中扩充着自己的势力范围,蚕食着对手葡萄牙的体系薄弱环节。其中,位于南洋群岛最西面的苏门答腊,就是他们最主要的战略跳板。曾是地区核心的占碑,也在这个过程中对其开放贸易市场。
由于挑战者已在波斯湾、锡兰岛和爪哇占对优势,困守马六甲的葡萄牙人就被迫在开辟新的反击战场。实力相对较弱的占碑,就在自身衰落的数个世纪后,再次沦为区域争霸冲突的热战现场。
占碑在中世纪时就是南洋地区的贸易核心
早在公元11世纪,占碑还是南洋群岛间的王者城市。盛极一时的三佛齐帝国,因受到南印度的泰米尔人攻击,被迫将都城从南部的旧港搬迁至此。期望用这座更深入内陆的大河港口,作为自己能东山再起的天然留居地。
从地理层面来看,占碑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古代良港。不直接贴近海岸的独特位置,让城市不容易为海盗或敌军舰队所轻易触及。仅仅靠航行条件较好的占碑河,就能将四方商贾的船只都从海上吸引过来。除补充淡水、口粮或就地交易,还能直接将河道充当天然的避风港。加之苏门答腊东南部就是毗邻马六甲与巽他海峡的十字路口,所以根本不用为日常光顾者的流量而发愁。
鼎盛时期的占碑 也是三佛齐帝国的都城
正因如此,占碑很快在12-13世纪逐渐兴盛壮大。即便三佛齐帝国的势力不断在外部衰微,也不影响主城作为重要港口的扩张式发展。直到来自爪哇的满者伯夷向西扩张,才硬生生将城市的第一个黄金时代打断。其结果就是北方的马六甲崛起,而新加坡海峡与边上的旧港还还经常为爪哇人所占据。整座城市的名望彻底从历史记载中淡出,并为生计而在很短时间内就完成了伊斯兰化。
当然,瘦死的骆驼终究会比马大。具备独特位置的占碑,终究是阿拉伯、波斯、孟加拉、锡兰、缅甸和其他南洋邻居的必经之地。特别是在满者伯夷和马六甲苏丹国的双双衰退后,本地市场被大量寻求风险规避的商团所重新青睐,被动的迎来第二个黄金时代。直到荷兰东印度公司在1623年代抵达,又用贸易特权和永久性商站加速了这个进程。乃至同时期光临的英国人,也将占碑作为他们初涉东南亚的早期基地。
卓越的地理位置 让屡遭劫难的占碑都能重获生机
占碑边上 还有日益强大的亚齐苏丹国
与此同时,西北面的亚齐苏丹国正不断尝试大举扩张。经过数次同柔佛等土著势力交锋,又将矛头对准了葡属马六甲城。但在1629年的杜勇河战役中,他们的庞大舰队因调度无方而全军覆没。此举也让原本已放弃苏门答腊事物的葡萄牙人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对眼皮子低下的威胁视而不见。他们很快知晓了荷兰人设在占碑的贸易基地,并开始策划对当地进行一次预防性质的攻击。
1630年春季,一支由4艘中型双杆桨帆船、23艘小型单杆桨帆船和14艘本地小艇组成的编队,悄悄从日渐破落的马六甲城起航。由当时的战争英雄阿尔瓦雷斯率领,直扑荷兰人尚未严密设防的占碑城。根据模糊不清的报告显示,那里正有2艘荷兰人的盖伦帆船与900名士兵。虽然本地河道的水量足够让大帆船直驱上游,但却很难给她们以足够的机动周旋空间,使得小型桨帆船在此类环境下作战更为适合。指挥官本人也在之前有过多次大战经验,先后在三岛海战与杜勇河之战中直面强敌。此后又长期活跃在去往澳门的护航线路上,所以对荷兰和英国人的战术是颇为了解。
典型的荷兰小型帆船
当年4月5日,葡萄牙人顺利抵达苏门答腊海岸,立即在占碑河口发现了荷兰双杆帆船奥斯特萨宁号和克莱因号。阿尔瓦雷斯马上下令舰队中的几艘双杆桨帆船出击,准备将她们一网打尽。如果单从舰船的大小等级来看,2艘荷兰的帆船与葡萄牙人手里的中型桨帆船相当。但西北欧风格的船舶,往往为节约人力成本而更依赖风帆动力,所以没有南欧人习惯保留的划桨。因此,在海风不够强劲时,这些装备更大口径火炮的快船反而行动迟缓。又由于正好处在河道范围内,所以很难靠微弱风力逃往上游。阿尔瓦雷斯也正是看准这点,才敢于直接向对敌方展开围歼。
然而,荷兰船员的航海技术与顽强意志,还是给葡萄牙对手造成很大麻烦。当发现自己没机会冲出河口,背后又有数艘敌舰追踪,便耐心的利用风向逆流撤退。随后突然转向,用船舷的侧翼重火力轰击小型桨帆船。但葡萄牙人也利用划桨的短距加速优势,很快就重新绕到双杆帆船背后,继而用自己船艏的火炮攻击对方的火力死角。经过约4个小时的周旋,逐步让荷兰船只因不断破损的漏洞而大量浸水。克莱因号的船员首先放弃,转而逃到边上的奥斯特萨宁号上继续抵抗,任由尚未沉没船只被敌方慢慢拖走。但阿尔瓦雷斯的部下显然并不愿意放过他们,反而以数量优势加紧包围圈,最后用大量的火药桶将荷兰帆船彻底焚毁。
荷兰与葡萄牙人的双杆帆船交战
不过,这样的小规模胜利还是不能让葡萄牙人满意。因为2艘荷兰双杆帆船上都没有多少值钱物品,只能将救起的荷兰落水者都关进到克莱因号,由专人押解到马六甲拘留。接着,他们又从当地渔民口中得知,还有1艘类似的帆船在更靠上游的河道活动。于是,类似的攻击便在4月6日被再次上演。这次遭殃的是英国双桅帆船科斯特号,上面的乘员甚至没有怎么抵抗,便在大火蔓延前坐小艇逃之夭夭。阿尔瓦雷斯则命人将舰炮和少数货物全部挪走,再用一把火完成了对这艘小型帆船的彻底补刀。
此后,葡萄牙人继续逆流而上,准备对设有荷兰与英国商站的占碑城实施突袭。为此,他们甚至将较大的桨帆船都留在半途,只用小艇继续向上游位置潜行。但苦于当时的逆风天气,整个行动还是进展非常缓慢。只能靠少数划桨,才能艰苦的对抗自然之力。以至于并不漫长航程,竟需要花去整整20天时间。原计划中的突然袭击,也就彻底沦为效率最低下的单向强攻。
亚洲战场上的葡萄牙小型桨帆船队
欧洲人笔下的苏门答腊传统村落
1630年4月24日,阿尔瓦雷斯的突击队终于抵达距占碑2英里左右的水域。由于行踪早已彻底暴露,他们也遭遇到苏丹阿普杜勒派出的20艘战船拦截。她们在河道中一字排开,用大量小型枪炮向来者肆意射击。上面不仅载有本地的穆斯林民兵,甚至还有不少是荷兰人或英国人。
好在葡萄牙舰队在数量和火力上都略胜一筹,很快在残酷的近距离对射中夺取优势。苏丹的船只总计进行了6轮齐射,便因损失惨重而掉头朝港口方向撤退。阿尔瓦雷斯则率领部下在后面紧追不舍,期望能一鼓作气的消灭掉城市守卫力量。然而,当素未蒙面的占碑终于闪现在地平线上,更为强大反攻炮击也开始在河道上炸出许多水柱。部分重炮无疑是来自2艘荷兰人的盖伦帆船,她们在锚定情况下的静态攻击火力,无疑让任何小艇都怯于主动上前。余下火力则来自城市本身的岸防工事。由于本地早已为亚齐、柔佛这两大南洋强权争夺,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的从西方人手里进口各种武器。特别是当西北欧殖民者的商站开张,相应的防御炮台也随之被建立起来。在有大帆船配合的情况下,很难让对手从正面获得突破机会。
抵达占碑的突击队 全部是搭乘小艇的火枪手
至此,阿尔瓦雷斯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没可能再强攻拿下占碑。除了为保存实力而尽早脱身,任何继续逗留的想法都异常危险。倘若有其他荷兰船只堵住河口,那么这支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部队也将凶多吉少。但出于震慑苏丹和泄愤的需要,葡萄牙人还是在离开前劫掠周围乡村。然后才沿河道去和先前的主力舰艇汇合。由于是顺流而下,他们撤退的速度壁比之先前要迅猛许多。
5月5日,整支葡萄牙舰队重新抵达占碑河口,又惊恐的发现有1艘荷兰盖伦帆船正停泊在那里。幸运的是,那些人并不清楚此前发生的战斗。由于要将大量火药运往内河商站,舰上的54门火炮都没有提早进行填装,也就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没有任何防备。阿尔瓦雷斯留下8艘小型桨帆船充当后卫,继而率领余下的所有舰艇发起强攻。利用当时的无风环境,将只能顺着水流漂行的大帆船团团围住。上面的荷兰人甚至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被枪炮与火药罐造成的大火逼着条船。兴奋不已的围攻者则蜂拥而上,不由自主的开始搜罗和搬运舱内货物。
硕大的盖伦帆船 在无风逆流环境下非常笨重
此时,只有阿尔瓦雷斯自己意识到灾难将至。由于所有士兵都忙着哄抢战利品,无人问津的火势就逐渐逼近储藏火药。他亲自乘坐1艘小艇前去维持秩序,并在发现有小型桨帆船被卡主后还跑去救援。结果,大帆船上的大量火药被彻底引爆,将来不及撤走的人与周围小船一并摧毁。指挥官本人也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晕后落水,虽然很苦被赶来的其他小艇捞起,还是因伤势过重和溺水而停止了呼吸。他的意外阵亡,就像是整个葡萄牙帝国的衰亡缩影。虽然自己再三努力,也抵不过新时代的浪潮和偶然降临的小小意外。
同样,占碑河战役没有给葡属马六甲带来任何形势转机。荷兰人与英国人继续在当地贸易,借机强化自己在南洋群岛的贸易新网络。不断遭压迫的葡萄牙人,也迅速流失掉最后那点进攻能力,直到自己完全失去对东南亚水域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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