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后期的六镇之乱加剧了国力的衰败,有点类似于东汉末年的黄巾之乱,北方的各地豪强都在平定六镇之乱的过程中崛起,后世大家熟知的高欢和宇文泰,都是先参加了六镇起义的义军,后来又投奔于当时权倾一时的尔朱荣,进而逐渐成为北齐和北周奠基人的。
在尔朱荣执掌北魏朝政的阶段,他最大的对手就是称雄北方的葛荣了,一度号称拥兵百万,而且也有南下攻入洛阳的野心,双方爆发的邺城之战,尔朱荣这位枭雄妥妥的教育了葛荣一次,以7000精骑击败了葛荣号称百万大军,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三四十万还是有的。可以说两人不同的发展路线,就多少决定了这两位枭雄不同的结局。
尔朱荣和葛荣虽然都是起家于六镇之乱,不同的是,尔朱荣北魏平叛的一方,而葛荣是参加起义的义军。
尔朱荣是想要夺取北魏的朝政,一切也都按照他计划的方向发展,他通过血洗洛阳的汉化鲜卑贵族和出仕北魏的汉世族大家,使得他得以控制北魏朝堂,被他扶立的孝庄帝,虽然有心诛杀尔朱荣,但是在尔朱荣控制朝政的早期,孝庄帝也是无能为力。
《北史.尔朱荣传》树置腹心在列职,举止所为,皆由其意。
尔朱荣在制造河阴之变后,诛杀了洛阳周围所有可能反对自己的势力集团,孝庄帝也只能表示屈服,朝中大臣也大多由尔朱荣任命,所以尔朱荣可以在自己的根据地晋阳掌控洛阳政事,孝庄帝虽然后来诱杀了尔朱荣,但那是后话了,在邺城之战前,尔朱荣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抱负”,通过掌控洛阳,掌控一个傀儡皇帝进而掌控北魏。
相比之下,葛荣就像是一个战争“暴发户”,他先后杀死义军首领元洪业、杜洛周,吞并其他义军势力,是自己成为北方实力最为强大的义军集团,并且在526年,直接建国称帝。
那么葛荣给自己的势力集团制定的方针策略如何呢?可以说葛荣就没有制定一个正确发展方向,反倒是有点像过一天算一天,他崛起于义军,但是没有改变义军的最致命缺陷。
可以说葛荣手下的将士为何跟随着他,因为大多数都是流民,没有粮食吃,而通过吞并扩充实力的葛荣没有为自己的义军打下一片根据地的意思。
也就是说葛荣集团褪去义军的表象,本质上偏向于强盗,他们四处征战的真正动因,不是因为什么推翻北魏,打下一片基业,而仅仅是为了单纯的活着,这也就决定了葛荣集团在如何强大都是没有根基的。
《资治通鉴.梁纪八》葛荣陷魏沧州,执刺史薛庆之,居民死者什八九……葛荣军乏食,遣其仆射任褒将军南掠至沁水。
《北齐书.神武帝纪》葛荣众流入并、肆者二十余万,为契胡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诛夷者半,犹草窃不止。
人家尔朱荣虽然也做过杀戮之事,但是本意上是为了掌控北魏朝政,毕竟自己只是北方的一个小军阀,如何得到洛阳城内世家大族的支持,他想要不被世家大族反杀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加之尔朱荣有晋阳这个稳固的根据地,所以尔朱荣在局势上是进退有据,葛荣则没有这个优势。
但凡葛荣和北魏的战事失利,其势力集团崩溃是很迅速的,后方也没有根据地支持,所以葛荣经不起一次大败。
还有一点就是葛荣并不能使自己属下完全信服,在他刚刚称王的时候,广阳王元深被俘获,结果很多义军将领想要扶立元深,这引起了葛荣的忌惮,只能将元深诛杀,这件事也是可以看出来,他虽是六镇将领出身,但是居于高位,还是不足以引起众人信服的,尔朱荣手下是什么人,高欢,宇文泰,侯景都在他的军中效过力,而这三人可谓是北魏末期那段时间,叱咤风云的人物。
两人在局势的推动下,于528年爆发了关键的决战,也就是邺城之战,尔朱荣退居晋阳遥控洛阳,而葛荣所部为了养活自己,只能大举南下,兵锋直指邺城,拿下邺城,也就有继续拿下,进攻洛阳的资本。
邺城故址在今河北临漳县西、河南安阳市北郊一带,但主体在临漳县。
《魏书.尔朱荣传》时葛荣将向京师,众号百万......贼锋已过汲郡,所在村坞悉被残略。
汲郡大致在今河南卫辉市西南,也就说葛荣主力部队围困邺城,而一部分小股部队已经南下抢掠了,也是能看出此次葛荣军事行动的目的,为的就是抢夺粮食,保证自己的存活。
而这也就给尔朱荣出难题了,不管葛荣有没有攻打洛阳的计划, 只要邺城被攻破,那么葛荣集团必然会继续南下,这不是葛荣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既然尔朱荣成为了北魏的实际控制者,那么他就必须要有所行动,不然的话,难保洛阳的孝庄帝不会趁机玩一把诱惑葛荣去打尔朱荣的戏码。
面对危机,尔朱荣果断采取了擒贼先擒王的策略,他也是看出了葛荣所部虽号称百万,但人心不齐,一盘散沙的实质,所以率精锐部队来了一次斩首行动。
《魏书.尔朱荣传》乃率精骑七千,马皆有副,倍道兼行,东出滏口。
葛荣的百万大军虽是夸大,但三四十万人马还是有的,那么尔朱荣为何敢于用7000人去和葛荣正面相抗呢?除了尔朱荣看穿葛荣集团外强中干的实质外,还有一点就是,时间不等人。
邺城被围,被攻破可能是旦夕之间的事情,所以尔朱荣派遣援军必须从速,不然的话,邺城被攻破,进城固守,尔朱荣就难以击败葛荣了。
同时尔朱荣是从晋阳,也就是今天的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集结兵力东出的,由滏口陉穿越太行山,滏口陉是著名的太行八陉之一,从此东出,可以经由磁县救援邺城,而由晋阳出兵,要经过众多山地地形,若是集结大军前去救援,速度慢不说,这后勤补给问题也是难以解决的。
所以尔朱荣果断挑选了军中精锐,一人双马,得以急速前行,救援邺城。相比于尔朱荣的果断,葛荣又犯了兵家大忌,过于轻敌,被对方抓住了机会。
得知尔朱荣的行军路线后,葛荣自认已经稳操胜券,几十万人还打不过7000人吗?一人一口吐沫都可以淹死敌军了。
《魏书.尔朱荣传》葛荣闻之,喜见于色,乃令其众曰:「此易与耳。诸人俱办长绳,至便缚取。」葛荣自鄴以北列陈数十里,箕张而进。
个人猜测,葛荣根本就没有集结各地的散兵,也就是除去围攻邺城的部队外,其他在四处抢掠的散兵部队,再者葛荣并未将主力部队集中在一起,而是摆成了散兵线,向尔朱荣东出的谷口前进,摆出一副要围歼对手的意思。
显然葛荣是想用几十万人的气势令对手吓破胆啊,但是葛荣也忽略了一个问题,几十万人大范围铺开,行进过程必然会有弱点出现,而且各方联系也不紧密,又不是现代,那个时候,战场上的通讯能力及其不及时,一处小规模失利都可能引起全局的崩溃,葛荣此举本来就是在帮尔朱荣啊。
而且缺乏相应的应变准备,加之众人对葛荣并不是太信服,也就是说,很多人就没有为葛荣卖命的意识,击败尔朱荣固然好,但是打不过,人家没有为葛荣死战的理由。
反观尔朱荣,他可是做足了功课的。
《北齐书.神武帝纪》及尔朱荣击葛荣,令神武喻下贼别称王者七人。
《魏书.尔朱荣传》荣潜军山谷为奇兵,分督将已上三人为一处,处有数百骑,令所在扬尘鼓噪,使贼不测多少。
因为高欢在义军中混过,所以葛荣的属下有不少人是和高欢相熟的,所以高欢在战前就去和他们联络了,这些人难免不会再局势不利的时候,背后给葛荣捅刀子,而这些,葛荣显然是没有发现的。
同时尔朱荣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仍然采取了分兵的策略,一方面分出一部分兵力埋伏于山谷中,一方面将剩余的部队分为多股小部队,制造声势,令葛荣部队一时间无法确定对手到底有多少兵力。
在做足准备的前提下,尔朱荣命令部下,每人准备一个棒,并且不准将士下马去割敌军的首级,因为那时是以首级评定功绩的,尔朱荣也是告诉将士,此战以最终战果来评定功绩,只要击杀了葛荣,那么这场仗就胜了,尔朱荣不会那么小气。
《梁书.侯景传》会葛贼南逼,荣自讨,命景先驱,至河内,击,大破之,生擒葛荣。
所以尔朱荣所率的精锐骑兵,并不恋战,直接冲着葛荣所部杀去,急速推进,加之尔朱荣率埋伏的骑兵突袭葛荣所部后方,在混乱中,活捉了葛荣,可以说葛荣所部在还没有经历恶战的情况下,就瞬间崩溃了,几十万人也有几十万人的弱点,从葛荣被活捉时周围的义军崩溃开始,就像滚雪球一样,大量的义军开始崩溃,哪怕葛荣没被活捉也控制不了那种局势了。
尔朱荣事实斩首行动成功,葛荣几十万的部队一盘散沙的本质也就体现出来了,但凡有一个有能力的人,有能力集结几万兵力,继续围攻尔朱荣,那就会是另一种结局了。
可以说尔朱荣和葛荣虽然都是乱世中崛起的枭雄,但是两个不同的发展了路径,和不同的发展方向,导致了葛荣必然失败,但本可成为实现割据北方的尔朱荣也没有笑到最后,成为了和孝庄帝斗争的刀下亡魂,如果尔朱荣没有死的话,那么高欢宇文泰侯景等人,或许也就没有他们的舞台了。
参考资料《魏书.尔朱荣传》《北史.尔朱荣传》《北齐书.神武帝纪》《梁书.侯景传》《资治通鉴.梁纪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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