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西汉大臣,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各位一定都有所耳闻吧。
张安世是汉初著名酷吏张汤之子,因擅长书法被安排到尚书台供职。他“精力于职”,经常主动放弃朝廷法定节假日,加班加点,一门心思扑在工作和学习上。天道酬勤,凭着勤勉努力和超群记忆力,张安世得以脱颖而出:
汉武帝巡幸河东时,随身携带的书箱不慎遗失三个。汉武帝很是惋惜,询问随行人员,这三个书箱装有哪些书籍?众人被问得面面相觑,唯独张安世胸有成竹。他取过纸笔,凭记忆将这三箱书的书名与内容详细默写下来。汉武帝将信将疑,在这三箱书物归原主后,令人加以详细校对,张安世默写的书单内容竟然没有任何遗漏。“上奇其材,擢为尚书令,迁光禄大夫。”
汉昭帝即位后,“大将军霍光秉政。”霍光非常欣赏张安世忠厚淳朴的性格,力荐其担任右将军光禄勋来辅助自己。张安世“辅政宿卫,肃敬不怠”,亲贤任能,竭尽心智辅助汉昭帝十三年,被汉昭帝下诏褒奖功绩并“封安世为富平侯。”
汉昭帝崩,霍光与张安世商议,拥立昌邑王刘贺为帝。没想到刘贺是个“荒淫无行,失帝王,乱汉制度”的扶不起的阿斗,在位仅二十余日,却不可思议地干出千余件荒唐事。霍光“复与安世谋”,废黜昌邑王,尊立刘病己为汉宣帝。
汉宣帝即位后,下诏褒赏群臣,夸奖“车骑将军光禄勋富平侯安世,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勤劳国家,守职秉义,以安宗庙”,功劳仅在霍光之下,特意予以重赏。
(二)勤勉免祸
汉宣帝深知帝位废立完全掌握在大将军霍光手中,因此“甚尊惮大将军”,以至留下芒刺在背的成语典故。但对张安世,他却从内心感到亲近抚慰。因此,“大将军(霍)光薨后数月”,御史大夫举荐“事孝武皇帝三十余年,忠信谨厚,勤劳政事,夙夜不怠”的国家重臣张安世继任大将军职位,同时建议将与其父同样沉稳仁厚的张延寿继任光禄勋,兼任侍卫长职务。这两项重要人事任命,汉宣帝全部予以批准。
张安世闻知,“惧不敢当。请闻求见,免冠顿首”,坚辞大将军职位。汉宣帝主意已定,“安世深辞弗能得”,被“拜为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数月后,汉宣帝将车骑将军的屯兵改为卫将军,令张世安全权指挥城门守军和北军(卫戍部队)。
汉宣帝在授予张安世军权同时,将霍光之子霍禹由右将军改任大司马,明升暗降褫夺其兵权。霍禹满腹怨恨,年余后阴谋反叛,东窗事发后被腰斩,祸及宗族,“与霍氏相连坐诛灭者数千家。”
张安世忧心如焚,寝食难安。因为孙女张敬嫁入霍家,按照法律属于被连坐斩首的对象。如果孙女被杀头,爷爷必然被株连。因此,张安世夜不能寐,胆战心惊,面容憔悴体型消瘦,从肥猪巨变成瘦猴。汉宣帝十分惊讶且怜悯,得知内情后,特意赦免张敬以宽慰张世安。
(三)父子尊显
张世安沐浴皇恩,“父子尊显”,光宗耀祖。但是,高处不胜寒,父子虽联袂显耀朝廷,但一旦出事便会被一锅端。于是,张世安未雨绸缪,多次请求汉宣帝将儿子张延寿调出京城。汉宣帝在其苦苦哀求和综合考虑下,遂调张延寿出京担任北地太守。一年后,汉宣帝怜惜张世安年老体衰,又将张延寿征回京师任职。张世安继续延续着“父子封侯,在位大盛”的荣耀。
张安世深知物极必反之理,也深知身边充满嫉妒得眼睛出血的同僚,为避免物议,他与儿子以国家财政紧张、自己理应为国分忧为由,拒绝领取朝廷发放的俸禄。汉宣帝很受感动,诏令有司将张氏父子主动归公的百万私人官俸收存国库。
张世安病重期间,上疏请求归还卫将军富平侯印,言辞哀切恳求退休。汉宣帝指示他“强餐食,近医药,专精神,以辅天年”,希望他带病坚持工作,多辅助自己几年。张安世只得“强起视事,至秋薨。”
(四)官场油条
张安世担任要职时,爱才惜才,曾不余遗力举荐贤士,且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有个经他举荐青云直上的官员时时感念他的举荐之恩,携带重礼登门拜谢。张安世义正辞严拒绝接见:“我公事公办为国家举贤荐能,岂能接受您的私下道谢!”毅然与之绝交。
可是到晚年,张安世已经在官场油锅里被炸成一根老油条后,对举荐贤才显得无比佛系。某长史直言不讳当面指出其过失:“大将军枉为圣上股肱之臣,近年来却不见您向朝廷举荐贤才,同僚们提及此事无不语带讥讽啊!”张安世脸不变色心不跳回答:“圣明君主高高在上,慧眼独具,是贤才是朽木,圣上心中稍加比较便一目了然。作为臣子,我加强自我修养即可,何必多此一举为明君举荐贤才?”这番说辞,既巧妙拍了皇帝马屁,又将自己开脱得干干净净,不愧是太极高手。
有个郎官曾立下大功,却始终未升职,请求张世安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张安世一口回绝:“您功劳很大,皇上当然清楚。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岂能自己邀功请赏!”他表面义正辞严,背后却暗箱操作,终于使郎官得以升迁。郎官心知肚明,口头上却到处歌颂皇上圣明。汉宣帝也明白这是张安世的神操作,心中暗夸他会来事儿。张安世两面讨好,长袖善舞,赢得满堂彩。
张安世身处高位,日理万机,“以谨慎周密自著。”他每次与汉宣帝商定好国家大事后,总会找出各种借口提前退出朝堂。当皇帝颁布诏令后,张安世总会假装惊讶,派人到丞相府询问自己为何不知此事?张安世的高段位表演很逼真,使朝臣无人知道他曾参与朝政的决策。这样,诏令如果深受百姓欢迎,功劳便归圣上英明;诏令万一遭到诟病或非议,张安世早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有个郎官奸淫官婢,官婢向兄长哭诉。兄长去求张安世做主,张安世居然为维护政府官员形象反打一耙:“这奴才分明是恼羞成怒,胆敢丧心病狂诬陷政府官员!”令相关部门严厉斥责无辜的兄妹俩。如此明显的官官相护,却博得官场一片喝彩声。
《汉书》作者班固高度赞赏张安世为人处世之道“满而不溢”,意即滴水不漏、面面俱到。但从反面评价,这不正是一根典型的官场老油条?明代史学家王世贞将张安世父子对比:“张汤刻毒而奸邪,张安世谨慎而谦恭。张汤胆大包天,张安世胆小如鼠。张汤好比一株臭草,张安世好比一朵香花!”突然,他笔锋一转:“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一个事实,“(张)汤廉而(张)安世贪也!”
王世贞何出此言?原来,张安世虽“尊为公侯,食邑万户”,却随时身穿弋绨(黑色粗厚的丝织物)以示清廉。他授意夫人在府中带头搞第二职业,率奴婢开办纺织厂纺丝织麻。张府男仆多达七百人,全是精通各门技艺的手艺人,他们为张家制作出无数高价商品。张安世将纺织品和男仆们制造的高端产品全部销往市场。这些商品质量过硬,又出自张府,自然使得朝廷同僚与下属争相购买。没几年工夫,张府集腋成裘,财大气粗,家产丰厚,使张安世父子有足够的底气拒领朝廷俸禄。
张安世暴富过程中,有无违法乱纪行为不得而知。但王世贞断言其“贪”,张安世便明显有以权谋私或权钱交易之嫌。联系张安世所作所为,以张安世的老奸巨猾,不留痕迹致富当是小菜一碟。
因此,归根结底,张安世并非政坛白莲花一朵,而是官场老油条一根。张安世身居高位,居安思危,无可厚非。但是,利用职权践踏法律、颠倒是非、指鹿为马,这样的官场老油条,在任何时代都是应该剔除的蠹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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