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一)序章

一片片云朵飘过再次露出了那凄冷的月光，月光下的一个银发男子缓缓走出了这片军营驻地。只留下了一片又一片血泊。血色的身影一闪，飘到了远处的山崖之上。取下了脸上的那狰狞的面具，露出了里面一张清秀的面孔。如果只是看此人相貌，绝对没有人会猜到这个人就是屠杀了北境数万蛮夷的那个血修罗。

“值得吗？”一身血色渐渐褪下同时在他的身旁形成了一个血影对着他问道。而他也恢复成正常的样子。披着一件毛皮长衣，在里面穿的则是一身白色长袍。一头墨色长发梳拢到背后，只有两缕黑发垂到胸前。而一幅消瘦的面孔透露着没有生机的苍白色。一双嘴唇早已看不出任何血色。同时两个瞳孔中的血色渐渐褪去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瞳孔。修长的身形显得那么完美。他缓缓抬起了头看着那格外冰冷的月亮。而下巴和脖子间形成了一条优美的曲线。

“没什么值不值得，我自己愿意的。”冰冷的声音从他的嘴里面发出回答那个血影，而此时天空中飘落下的一片雪花正好落到了他的脸上。这里又开始下雪了，他仍然还是望着天空，血影则是缓缓消散，融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看啊，这个灵魂，背负了太多的杀戮，总有一天会偿还的。”男子自嘲的笑了笑，同时天空中一颗一颗雪晶撒下。这次的行动也已经完成，他可以回去交差了。但是真的回得去吗？那曾经的皇城怕是已经不会欢迎他了。

“血修罗，归还，战功击杀对方士兵三千人，中等将领三人，低等将领十五人。”军营中的主帐中一个士兵对着面前的庄严男子如实上报了这些数据。此时大帐的幕帘打开，一道白色的身影闪了进来，掸了掸身上的雪。坐到了那庄严男子的身旁。男子看到这人，一脸喜色，随即对着那士兵摆了摆手让他离开。随后亲自倒了一杯热奶茶端给了这白衣少年。

“林将军，我杀了多少人了？我的手总是散发着一股血腥味。”白衣少年双手接过奶茶，却停在了半空中，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上面有些什么东西。而他口中喊的林将军正是眼前这庄严男子：古庚国驻守北境的第一大将：林正忠。

林正忠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安慰道：“难为你了，萧……唉！血修罗。”林正忠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在传到皇都中绝对会引起动乱。因为五年前应该死了的那个人，如今却是坐在自己身边。他的目光只是看着眼前消沉的人。

白衣少年没有抬起头，只是缓缓道：“我知道，战争么？必须死人。”他大口灌下一口热奶茶暖了一下略有寒意的身体。随后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扭着头，双眼看着林正忠，墨色长发披散而下。接着说道：

“没有人可以阻止战争，这是人类社会必备的一个环节。纠纷，小到小孩打架，大到国家战争。必经的事。我说的对吗？”

“是啊，毕竟历史是坐在战争上的。记得十一年前，那时候老皇帝还没有让位。当时那次战争毁灭了多少家庭。他们的生命献给了如今这个国度。”林正忠边说边拿起一卷竹简。规划着如何击溃这次入侵的蛮夷。毕竟中原是块好地方，谁都想要，呵。而他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成为一道防线，防了十多年了也见识过不少人的死亡，甚至自己都曾差点身死，战争，本就无情。

血修罗抬起了头，像是做出了决定，对着那那些兵书的男子说道：“将军，我恐怕要离开了…………我想回去了。”他再次端起奶茶一饮而尽。看着林正忠。而此时的林正忠也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一双坚毅的眼神注视着他。厚实的嘴唇微张，道：

“好，我答应你。”林正忠缓缓说道。而此时的血修罗突然起身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让他吃了一惊。

“多谢将军进来几年的收留，我萧付仙，在心中将会永远记住您的恩情。”而林正忠站起身扶起了他。帮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长叹一声。毕竟萧付仙这个名字，多久没有出现过了，这曾经可是几年前的传奇之人。

“我林正忠对待自己的士兵从来都是像兄弟一样，说这些干什么。是不是有点见外。来，既然是兄弟，那么我亲自给你送行。”林正忠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按到了椅子上。随后命人摆上酒菜，不一会。几个士兵就端着一桌子菜走了进来。送到了他们两人面前。因为是在军中，菜品并不丰盛，但仍旧令人很有食欲。

“这个酒是用来驱寒的，有点烈，兄弟要是不能多喝就少喝点。”林正忠大笑一声，双手抱起一罐烈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又给萧付仙倒了一碗。

“放心，我从小酒量就算不错的。来，大哥，我敬你！”他端起了碗敬向了林正忠。随后一口就喝下这一碗烈酒。他们饮着酒，聊着天。这一晚上，萧付仙喝了不知道多少酒，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倾诉了多少曾经，他只知道自己喝的很开心。

而当他回到自己的帐篷时，立刻盘坐在床铺上。散去了一身酒气。清醒了过来。从床铺下拿出了一个长木盒。打开来看，里面只有两柄长剑和一封信，摩挲着褶皱的信纸。他的眼泪却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萧付仙之前杀戮纵使再多，也未曾用过这两把长剑，因为这有着独特的意义。

“五年了，师姐，我实力应该足够了，我终于可以回去了。”萧付仙一个人自言自语。五年很漫长，也很短暂，萧付仙没有想到的是，这五年发生的事情。会让他陷入了一生的后悔之中。

“你为了什么这么拼？”血影仍旧在他的身体中，问道。

“为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你信吗？”萧付仙嘴角微翘，只是因为想起了她。

“我说我信你会相信吗，毕竟想当年，我也曾金戈铁马一人闯天关，就为了救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傻事谁都做过。”血影从他的身体里钻出。形成一个人形坐在了他的身边。看着这个木盒。手指端着下巴。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着曾经的记忆。

“喂，血狐狸，你知道天人吗？”这时已经过了很久，萧付仙才将信折好放了回去，合上了木盒。看着一旁还在思考的血影问道。

血影听到这个外号一瞪眼，对着萧付仙喊道：“什么血狐狸，本座当年可是一介妖皇。若是在千年前，有人如此称呼我，那可是直接就会被我杀掉的。”血影停止了思考，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了萧付仙的额头上，装作要杀他的样子。

“行了行了，妖皇狐狸，别卖关子，我想了解关于天人的信息。”萧付仙轻弹那抵在额头上的手指，却穿了过去。因为血影并没有实体。

“千年前的我倒是知道，如今的天人，谁知道呢，世道变了。”血影缓缓说道，只是语气却增加了一丝凉意。

“千年前？发生过什么事？”萧付仙也感觉到了血影的情绪变化，追问道。

“想听吗？叫我一声妖皇大人我就给你讲。”血影强行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变回了以前那个逗比的狐狸，隐藏起了自己的感情。

“闭嘴！快给我讲！！”

“你让我闭嘴我怎么讲？嗯？”血影轻笑几声。虽然他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血色影子但是却能表现出众多表情。

“好吧，你好好说。”萧付仙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老狐狸太难对付。如果说想听，估计又会被他要走不少筹码。

“啧，在曾经混沌初分的时候，天地分为两界，阳间界和阴间界。阳间界生活着妖族，天人族，人族。而阴间界生活着鬼族，魔族，洪荒兽族。”

“这些有过记载。我记得在师傅的书上面看过。”

“这些事情按道理天人已经销毁了当初的历史记载。你又怎么会知道，算了，我接着讲，那时候这六族并立。人族最为鼎盛，天人族是人族交好的族群。而我们妖族则是和人族有合作关系。那个时候的人族，真是鼎盛至极，三皇五帝，三清帝君，还有众多帝级人物。威慑了阳间和阴间。而我们妖族纵然有八位妖皇妖帝，仍是敌不过人族。而我本来应该是最为仇恨人族的妖皇，只是后来，遇到了那不该遇到的人。”血影叹了口气，没有多说。只是看了一眼萧付仙，看到他还在听，就转回正题接着说了。

“大概是一千年前，阴间界的三族联合挑起了战争，其中的洪荒兽族太过强横，而且大多是曾经被开天辟地的远古神们所放逐下来的。这些本来就是随着天地出生的巨兽妖力强大无比。使得我们三族被迫联手对抗。而那届兽皇是在太强，强的让我们绝望。但是你们人族中的三清帝君一个人一只手就挡住了那个兽皇。但是却没想到，那时候的魔神鬼帝同样强横。三清一人对阵这三个生物。而我妖族妖皇妖帝联手人族三皇五帝包括一些别的强者对抗别的敌人。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天人虽然加入了战斗，却被我发现他们从来没有用过全力。看到这些我本想去和他们争执，但是我面临的这场战斗却丝毫不容得我分心。然后这个时候，天人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银色战袍的男人，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能够参与三清帝君和那三只生物的战斗，说明了天人族的顶尖战力在参战，而有了这人加入，我们的胜算大增。”

“三清帝君，为什么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萧付仙疑惑问道。

“别急，我慢慢讲。随后的战斗，我们虽然将阴间的三族打回了阴间。但是我们损失尤为惨重，妖族妖皇只剩下我和另外两人。三皇五帝则是留在阴间没有回来，三清帝君用自己封住了那三个生物。随后他们再也没有出现，但是，之后的日子里。曾经作为战友的天人开始了不断的侵略打压元气大伤的各族，逐渐成为了第一种族。而且他们断了人族修行的路，本来还想断掉妖族的修行路。却被我们中的一个妖帝拼死反抗杀了天族中的几个强人。自己也重伤回到妖族。随后那该死的天人刺杀了这位重伤的妖帝，而我也被算计，为了一个人踏入了一个必死的局。纵使他们要战，我就战死又何妨，虽死无憾，但是结局是他们杀不掉我，就把我封印在了这雪魔山下面。”血影本来感情波动并不大，可是当他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声音中却多了几分怒气。听来想必那个人对他很重要。

“天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们不是号称着天之骄子吗，居然做这样下三滥的事情。”萧付仙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故事，而这些事情就算在他师傅的书里面都是缺失的。

血影一只手扶住了额头答道：“你觉得一个被奴役了的种族有一天成了主人，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呵！呵哈哈哈！！！当年我杀得痛快，哈哈哈，又怎怕得天下痴狂，怎说得生的应当！”血影痴狂的笑着。萧付仙认识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变化。他感受到了这股仇恨，这股悔意。他们也都曾是一样的人啊，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仇恨，而离开的呢？

萧付仙拍了拍仍旧在狂笑着的血影，缓缓说道：“谢谢您的故事，妖族十大强族排列第三的玄冥狐族玄冥妖皇殿下。”萧付仙对着血影笑了笑，念出了这段千年前才有人知道的名号。而血影则是愣了一下，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哈哈哈，既然知道我是妖皇了，还不乖乖服侍本皇。人类。”血影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却是开心的笑。

“好好好，等我拔出我手里的剑你看着我再说一次。”萧付仙笑容缓缓变得阴森起来。抽出了木盒中的长剑。

“切，怕你啊！反正我又没有实体。”

突然一道寒光闪起，血影瞥了一眼身前的剑，淡定道：

“明天还要上路，听完故事你可以睡觉休息了。别整天就动刀动枪的，多不好。傻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腹黑。”血影尴尬的用手指捻着长剑推开了。没错就是推开了，他没有实体，但是却能触碰到这把长剑。因为这可是把能斩灵魂的剑，他怎么能不怕。

“哈哈哈，行了，不和你玩了。睡觉睡觉。”萧付仙收起长剑。放入木盒。很快进入了梦乡。

血影看了看萧付仙的面孔，轻叹一声，道：“唉，傻小子，你背负的东西也不少啊。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先回去休息吧！”血影又钻进了他的身体。

而此时在外面的夜空中，一轮洁白的明月高挂，一道身影坐在悬崖之上。两只长腿轻摇。看着那美丽的月亮。“北境的月亮，果然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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