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色不平，乃曰：“若天禁漏泄，犯违明科，传必其人，授必知真者，何缘夫人向下才而说灵飞之篇目乎？妄言则漏，妄说则泄，说而不传，是谓炫天道，此禁岂轻于传也？别敕三官司直推夫人之轻泄也。吾之《五岳真形》文，乃太上天皇所出，其文宝妙而为天仙之信，岂复应下授之于刘彻也耶？直以孜孜之心，数请川岳，勤修斋戒，以求神仙之应。志在度世不遭明师。故吾等有以下眄之耳。
至于教仙之术，不复限惜而弗传。夫人但有致灵之方，能独执之乎？吾今所以授彻《真形》文者，非谓其必能得道，欲使其精诚有验，求仙之不惑，可以诱进向化之徒。又欲令悠悠者知天地间有此灵真之事，足以却不信之狂夫耳。吾意在是矣。然此子性气淫暴，服精不纯，何能得成真仙，浮空参差十方乎？勤而行之，适足以不死耳。明科所云：非长生难也，闻道难；非闻道难也，行之难，非行之难也，终之难。良匠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必巧；明师能授人妙术，不能使人必为。何足隐之也。夫人不当忆向为长桑公子（1）请吾求八光挥疾药玉树方乎？”
译文：
王母脸上流露出不平的样子，于是说“我如果说天界禁律森严不可漏泄（天机），违反了明确的条例，要传道术就得传给该传的人，要授道术也得授给真人，可为什么夫人你向你轻视的凡人刘彻讲述了魂灵飞升的要诀？多说了就会泄露，泄漏了天机却不传授，就是所谓炫耀天道，这罪行比真正传授了法术能轻多少呢？
不怕被三宫主管神仙告发你泄漏天机之罪啊。我的《五岳真形图》这本书，乃是出自太上天皇，神妙的文字是上界神仙才可以传授，怎么又应该传授给下界的凡人刘彻呢？我只是赞赏刘彻求道孜孜不倦的诚心，他多次到三山五岳祭告，经常斋戒修行，以得到神仙的灵应佑护。他有坚定的超脱凡世的志向却一直没有高明的师傅。所以我们才会来下界见面。
至于教导他修仙的方法，我不会再吝惜不传授给他。上元夫人您掌握着能使他得到真道的灵方，怎么可以自己把持着呢？我今天向刘彻传授《五岳真形图》这本书，并不是一定让他能修炼成仙，而是让他知道要想得道就必须精诚的修行，抛开所有的疑虑和杂念，并可以通过刘彻的修炼来启发人间那些想学道的人们。又让更多的凡人知道天地间确实有神仙道术存在，这足够使那些不信神道的愚蠢狂妄的人退却。这是我的本意。
当然刘彻这个人性情粗暴贪S好Y，心性不纯正，怎么能够修成真正的神仙，凌行于天界遨游于十方呢？即使他刻苦修炼，顶多能达到不死的程度罢了。修道有一个人人皆知的道理：不是长生难，懂得修道的真谛才难；懂得修道真谛不算难，能够真正按着真谛的规范去修炼才是难的；而修炼也不算最难，最难的是坚持不懈。良好的老师只能把方法、规矩告诉徒弟，不能保证徒弟一定能成巧匠；高明的老师可以教授别人巧妙的技巧，不能保障那个人一定会去使用这些技巧。何必这么保密啊。夫人您不应该想想以前为了长桑公子向我求要求八光挥疾药玉树方吗？”
注释：
1长桑公子：《真诰》记载的人物。梁·陶弘景《真诰》卷一四：庄子师长桑公子，授其微言，谓之《庄子》也。隐于抱犊山(在今山西长治南)，服北育火丹，白日升天，补太极闱编郎。
《洞仙传》：周时仙人，常散发行歌，日：“巾金巾，人天门。呼长精，吸元泉。鸣天彭，养丹田。”柱下史闻之，日：“得服五星守洞房之道也。”
◇按：《真诰》注以为扁鹊之师。是以长桑公子与长桑君为一人也。明·王世贞《列仙全传》卷九云是周宣千时采薪叟，不知何据。
上元夫人有惭色，跪谢曰：“谨受命矣。但阿环昔幼学道于广都之邱，建木丹诚术数未成之时，倒景君、无常先生。此二人，盖太清元和天之灵官也。见授六甲左右灵飞方十二事。初授之日，二君告阿环曰：初学道者，听四十年一传；得道者，四百年一传；得仙者，四千年一传；得真者，四万年一传；得升太上者，四十万年一传。女受传女，男受传男，太上科禁，已表于昭生之符矣。
阿环受书以来，凡传六十八女子，贤大女郎抱兰，即阿环之弟子也。阿环所授者，固不可以授男也。伏见扶广山青真小童（1），往受太微中元君五帝六甲灵飞遁虚天光左右策精等方，凡十二事，与阿环所受者同。文一无异也。青真，男官也，未闻复有所授。此子先是阿环学入火弟子，今正敕取，以授彻也。
先所以告彻篇目者，意是愍其有心，将欲坚其专气，令且广求。他日与之，亦欲以男授男，承科而行，既勤而获，令知天真之珍贵。非徒苟执，炫泄天道矣。本情如此，阿环主臣，愿不罪焉。阿母《真形》之妙，灵人传信，天仙寳贵，封之金台，佩入紫微。乃经行而前，卫门大虎却伏抱关出，过太清则振身瑶房。左遨沧海，长揖东蒙，右接常阳，下盼版桐。泛彼八海，则乘蚪从龙；游此名山，则众真奉迎。动有云轮羽盖，静可长存永安，至术洪矣。初不传地官，阿母今乃授于淫浊之尸，赐于枯骨之身，可谓太不宜矣！
况阿环有六甲下术，唯驱策百灵，致日月之华精，藏匿形影，化生万物，出入水火，唾叱杳冥（2），彻视反听，收束千精。乘虎豹以驱驰，采月华以长生。隐沦（3）八地，回倒辰星，久视轻身，与天相倾耳。安得及太上之灵书，八会（4）之奇文乎？用之眇貌，可以游景灵之宫，纷纷飙飙，登流霞之堂臣。五岳之主，挹蕊醴之觞，驾九龙以虚腾，落紫鸿而元翔耶？”
王母笑曰：“先失自可恕乎？”
译文：
上元夫人（听了）脸上露出了惭愧的神色，跪着对王母道歉说：“我恭谨的接受您的命令。但是阿环我以前小时候在广都之丘学习道法，（那时）建木丹诚术数还没有完成，蒙倒景君和无常先生。这两人是太清元和天之灵官。他们传授我六甲左右灵飞方十二事。一开始教时，两人曾告诫我说：刚开始学道的人，听讲40年后传一篇，已经得到的人，四百年传授一篇；成仙的人，四千年传授一篇；得到了真意的人，四万年传授一篇；得到升为最上等的人，四十万年传授一篇。女子受传了就传授给女子，男子受传了就传授给男子，这是最上级的禁律，已明白地写在昭生之符上了。
我被授于真符以来，只传授过六十八位女子，都是像抱兰这样的大贤大德的女子，都是我的弟子。我教的人，绝对不能传授给男子。我曾见过扶广山的青真小童，去接受了太微中元君五帝六甲灵飞遁虚天光左右策精等方，一共是十二卷，和我被授的（十二卷真经）相同。文字没有一处差别。这位青真小童，是个男仙官，没听说他向任何人传授过（十二卷真经）。他是向我拜师修炼的弟子，现在我派人向他要来，就可以授给刘彻了。
刚才我先把十二卷真经的篇目告诉了刘彻，也是体念他求道一份真诚，为了使他的志向更加坚定，放开眼界从多方面寻求道术。把十二卷真经授给他以后，也是以男子授给男子，严格按禁律实行，这样可以使刘彻知道只有勤奋才能有所获得，而得到修道的秘经更是万分珍贵。不是我偏狭吝惜，炫耀泄露了上天的机密。是我本来就如此性情，我们主臣，希望不要获罪啊。
王母《五岳真形图》的妙处，让灵人传递消息，天仙也当作宝贝，把他封在金台之上，佩戴着他进入紫薇星。这样行程中经过向前，守门的大老虎退后伏下监门出来，经过太清就振身到瑶房。向左遨游沧海，向东蒙拱手高举继而落下，向右接壤常阳，向下看见版桐。渡过这八海，乘着风跟着龙；游览了这些名山，那么众多真人都会来迎接侍奉。动的时候有云车轮和羽毛华盖，静下来可以长久的存在永远安宁，到达了最大的法术了。一开始（这些书）不会传授给地官，王母今天传授给污浊混乱的尸体，赏赐给身体像枯骨一样的人，可以说太不合适了！
何况阿环我有六甲下术，只能驱使各种灵体，招来日月的精华，隐匿身形，化育生长变化产生万物，在水火中进进出出，鄙弃喝骂奥秘莫测，透视自我省察，收敛集束各种精气。乘着虎豹驰骋，采集月光来长生。神仙八地， 回旋倾倒星辰，长生久视身体轻盈，（寿命）和天一争高下。
为什么要用最上等的灵书，万物生成基础的奇文呢？稍微使用一下，就可以游览景灵宫，纷纷扰扰声势盛大，登上流霞的堂。使五岳之主臣服，用酒杯舀美酒，乘九条龙来腾上虚空，落下宏大的紫气来缓缓盘旋吗？”
王母笑着说：“那就先恕我无罪好吗？”
注释
1青真小童：《汉武帝内传》：伏见扶广山青真小童受六甲灵飞于太甲中元，凡十二事。又云：青真小童君，太上中黄道君之师，元始十天王入室弟子也。姓延陵名阳，字庇华。形有婴孩之貌，故仙宫以青真小童为号。
《云笈七签》卷一。六《紫阳真人周君内传》：义山登扶广山，遇青真小童君，受全书秘字。
2杳冥：意思是指天空，高远之处。杳冥本来是指一种身心状态，修行人的第一步需要进入杳杳冥冥的状态获取先天一炁。
3隐沦：神人等级之一。泛指神仙。
4八会：指万物生成的基础：天，地，人，金，木，水，火，土。
上元夫人即命侍女纪离容，径到扶广山，敕青真小童，出六甲左右灵飞致神之方十二事，来以授彻也。
须臾，侍女还，捧八色玉笈，凤文之蕴，以出六甲之文。元光明曜，真华炜焕。云：“青真小童问讯弟子阿昌言：向奉诣绦河（1），摄南真七元君，检校群龙猛兽之数，事毕过门受教。承阿母相邀，诣刘彻家，不意天灵至尊，乃复下降于臭浊中也。不审起居比来如何？
侍女纪离容至，云：尊母欲得金书秘字六甲灵飞左右策精之文十二事，欲授刘彻。辄封一通付信曰：彻虽有心求慕，实非仙才。讵宜以此术传泄于行尸乎？阿昌近在帝处，见有上言者甚众，云：山鬼哭于聚林，孤魂号于绝域，兴师旅而族有功，忘赏劳而刑士卒。纵横白骨，烦扰黔首，淫酷自咨（2），罪已彰于太上，怨已见于天气。嚣言互闻，必不得度世也。真尊见敕，不敢违耳。”
王母笑曰：“言此子者诚多愆， 帝亦不必推也。夫好道慕仙者，精诚志念，斋戒思愆，辄除过一月；克己反善，奉敬真神，存真守一，行此一月，辄除过一年。彻念道累年，斋亦勤积，屡祷名山真灵，愿求度脱，校计功过，殆以相掩。但自今已去，勤修至诚，奉上元夫人之言，不宜复奢淫暴虐，使万兆劳残，冤魄 穷鬼，有被掘之诉，流血之尸，忘功赏之辞耳。”
译文：
上元夫人就命令侍女纪离容，专程到扶广山，去找到青真小童，取来《六甲左右灵飞致神》的方术十二卷，以便授给刘彻。
不大工夫，侍女回来了，手中捧着八色玉作的书箱，箱上刻绘着凤凰纹饰，侍女从书箱中拿出六甲之书。（六甲之书）的光芒明亮闪耀，真实的光彩光明鲜亮。（侍女对上元夫人）说：“青真小童向您问好，您的弟子阿昌（青真小童自称）说：我刚刚奉命到银河，代理南真七元君，查点群龙和猛兽的数目，公事完后还在那传了传道。蒙王母您约我，到刘彻家去一趟，真没想到您这样尊贵的天神，会再下降到臭气污浊的人世去。不知您在那里身体和饮食起居能过得惯吗？
侍女纪离容来我这，说：王母想要金书秘字六甲灵飞左右策精之文十二事，打算传授给刘彻。我给您写了一封信说：刘彻虽然有求道修炼的诚意，但他实在不是一个能修成仙的材料。您把修炼的十二卷秘经传授给像他这样的行尸走肉妥当吗？
阿昌我在天帝的身边，看到有很多人上书控告刘彻，说：鬼魂在山林中哭号，冤魂在荒原野地里哀泣。兴师动众却族灭功臣全家，对士兵不但不体恤犒赏反而用刑罚。到处纵横着白骨，黎民百姓遭到诘难骚扰，刘彻肆意妄为放纵于骄奢淫逸。他的这些罪恶已经上达天帝，天地间已充满了怨气。控诉喊冤的声音到处都能听见，这样的人绝不可以成仙得道的。这是天帝的旨意，我也不敢违抗。”
王母笑着说：“说刘彻这个人的罪行的确不少，但天帝也不必为此把他拒之门外。凡是好道慕仙的人，下定决心意志坚定，只要能斋戒净心闭门思过，这就可以减去一个月的罪恶；如果再连续克服自己的缺点一心向善，奉祀天神，心存道义，坚持一个月的修行，就可减去一年的罪恶。刘彻求道已经好多年了，斋戒也很勤奋，多次到名山中祭祀祈祷真灵，希望得到超度解脱烦恼，比较衡量一下他的功德，已经盖过了他的罪过。
但是从今往后希望刘彻刻苦的修炼道术，奉行上元夫人传授的话去做，不应该再贪奢淫逸暴虐，去伤害千万黎民百姓，让冤魂苦鬼向上天投诉，流血的尸体，滥用刑罚赏罚不明伤害无辜这种事了。”
注释：
1绦河：即银河。
2自恣：随意，指放纵自己；亦指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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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的话：
摸鱼好爽啊……
其实是因为期末和新冠一起来搞得我有点伤，最近开始写小说才知道每天3000字有多难，灵感来了一天5000不是问题，没有想法1000字都难……最离谱的是写小说感觉比翻译爽，放飞自我了。
说回文章，这里开始出现斋戒赎罪的套路了，明显是为了迎合半路出家位高权重又背负罪孽的肉食者们，只能说长生久视这套确实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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